诺尔曼。”落旌走到病床旁,她弯下腰小心检查着诺尔曼手上的伤口,整条手臂肿得穿不上袖子,而男子深深陷下去的脸颊因为高烧而变得通红。
落旌想到诺尔曼的信,不由得一阵心酸——晋察冀后方的医院是诺尔曼一手组建的,招募来的医护人员大多半路出家,只要诺尔曼不说,他们也就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给徒自焦急地昏迷诺尔曼注水消炎。
没有犹豫地,落旌打开了随身带的箱子,拿出她从湖南伤兵医院里带来的三盒盘尼西林。她打开一盒,里面只有四瓶药粉。她吩咐道:“苏婉,给诺尔曼消毒,准备手术。”她的声音越发冷静自持,但是捏着针管的那支手的尾指却在颤抖着。这里的人都将唯一的希望放在落旌身上,她不敢也不能让别人看出自己的担心与害怕。
落旌带着面罩盯着诺尔曼手上狰狞的伤口时,这才发现是骨茬子划出的伤口。她捏着手术刀,还没有动刀额头上就已经密密麻麻地浮现出汗,而她的目光转移到诺尔曼痛苦的脸庞上——能让诺尔曼避忌不谈的原因,到底会是什么缘由?
“落旌姐?”苏婉疑惑地看着怔怔地看着诺尔曼的落旌,出声唤道,“有什么不对劲吗?”
落旌凝声说道:“准备给诺尔曼输血吧。”说话之间,女子的目光重已经新恢复清明,专注地盯着诺尔曼手上发脓的伤口,动手切除手指化脓的部分并切开他肘部的脓包,挤出脓血。整个过程房间里安静得可怕,而落旌给诺尔曼肌注完盘尼西林后,她转头问道:“这里有显微镜吗?”
闻言,苏婉连忙点头如小鸡啄米:“有一台,是去年输送医疗的队伍送过来的,只不过平常除了诺尔曼医生会偶尔用那个东西,其他人都不会怎么动。诶,落旌姐,你抽血做什么?”
落旌将采集的鲜血样本收好,凝眉说道:“要拿去化验。”
看着落旌的神情,苏婉忍不住带着哭腔,颤声问道:“落旌姐,诺尔曼大夫……他会不会、会不会就这样死去?”
医药箱重重地被人关上,落旌抠着箱子的手指指尖泛白,而下一秒,她转过身对苏婉抿嘴微笑说道:“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的,别担心,苏婉……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母亲,保持一个好心情是最重要的,哭泣对孩子不好的。让人先照料一下诺尔曼,等他醒来就来叫我,如果三个小时后他还没有清醒也来告诉我。”
说罢,她轻轻碰了碰苏婉的脸颊,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然后带着采集好的样本离开了房间。走了两步,落旌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样本,眉眼轻触,深吸了一口气便快步离开。
因为设备的落后,血液样本的观察进度非常慢,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落旌心里的不安也被慢慢放大。她揉了揉眼睛,看着外面布满着火烧云的天空,推测着诺尔曼是否醒了。
“林医生!”
叶部长推开实验室的门,兴奋之色溢于言表,“诺尔曼大夫他醒了!而且,他的精神也很好!”
落旌眨了眨眼睛,怔怔地看着显微镜下的图案,半响,女子仿佛被什么惊动了般回过神来,立刻站起身快步向外走去:“我去看看他!”
病房中来慰问的人很多,挤满了屋子,看得出诺尔曼在这里极受尊重。
落旌努力地挤到最里面去,果然看见诺尔曼坐在病床上,虽然男子的脸颊削瘦,可是已经比之前昏迷不醒的状态好了太多。诺尔曼看见落旌,深陷下去的眼睛发出光彩:“哦,落旌!我晕过去之前还在想如果能再见你一面就好了,没想到一醒过来真的见到了你!”
落旌抿了抿嘴,转过身对众人凝声说道:“病人需要休息,大家都先出去吧。”她是接替诺尔曼的医疗队队长,大家虽然担心诺尔曼的病情却也不敢不听她的话,陆陆续续地走了出去。等关上了门,落旌才转过身盯着诺尔曼,语气带着责备,“你知道这一次,你病得有多重吗?”
诺尔曼咳嗽两声后,才温吞吞地笑道:“落旌,我拿手术刀的日子比你还长。”
落旌听到他这样说,上前一步红着眼睛气道:“你一个手上有伤的人,为什么还要不带手套就去给一个有丹毒的病人做手术,诺尔曼,你是真的不打算要命了吗?!”
诺尔曼试图平静她的情绪,无奈地解释道:“落旌,你先别激动。那个时候日本人马上就要来了,而那个士兵需要做的是头部手术,当时在那里的助手还没有一个有资格格去给病人做这样危险的手术,而我也不能放弃我的病患。落旌,假如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依旧会选择这样做。”说罢,他捂着心口剧烈地咳嗽起来,病房中回荡着刺耳的声音,良久才消失。
落旌终于忍不下去,她捂着额头挡着崩溃的神情,哽咽着说道:“本来,你马上就可以回去的……诺尔曼,你本来马上就可以回家去的!”
“落旌,我一直拿你当亲人,把你看做知己与妹妹,”
诺尔曼平静地看着她,深蓝色的眼眸带着与生俱来的慈悲与善良,“所以……我觉得由你送我离开,是再合适不过的事情。”
落旌转过身,指甲抠着自己带来的皮箱,努力维持着嗓音的平静:“不要说这样的话,诺尔曼,现在我们手里有几盒盘尼西林,一盒不行就再用一盒,我不在乎!不过就、就是败血症……你是个医生,比我经验更加丰富的医生……你曾是我医术上的教导老师,曾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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