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气势,开阔高亢,忽地又停在一个长音上,不似在这汴河上,倒似在那无边草原或沙漠之中。
船舱内忽地一阵琵琶声跟着他的笛音攀援而上,急切如雨打芭蕉,激烈如金戈铁马。
不多时,汴河上再无其他丝竹之音,那轻歌曼舞的红衣舞伎,径自跟着这琵琶声笛声,大开大合,慢似雪落中原,急似旋风扫叶,旋转极快时,岸上人只见一朵鲜红盛放。
东水门这一片的游人,早已静了下来,神魂俱夺。
九娘几个刚刚会合了赵浅予苏昕她们,正待将琉璃水灯推入河中,却不禁被这雨中曲、舫上舞深深吸引住了。
赵浅予不擅乐曲,忍不住转头看向九娘。九娘压低声音,唯恐扰了乐声:“那琵琶奏的是《楚汉》。笛子不似我们中原的笛子,有些怪。”
随着琵琶声越发激昂,笛声越发高亢,岸边传来两声清啸和剑吟,两个青衣少年郎跃上一块大石,拔剑起舞,瞬间戈剑星芒耀,鱼龙电策驱。
东水门的一众人等纷纷看着剑舞,听着乐声,如痴如醉,连叫好声都无,生怕惊扰了这难得的奇遇。
琵琶声和笛声交会,如两军决战时声动天地,岸边众人似乎听到金声、鼓声、剑声、驽声、人马辟易声。大石上的剑影如雷电疾驰,裹住那两道身影,大有一剑霜寒十四州之气势。忽地笛声骤低,不绝如缕,琵琶俄而无声。两剑也遂蜿蜒,抽剑步霜月,拂剑照严霜,依稀可见两个少年春花秋月,胜过汴水光华。
闻者刚刚要吁出一口气,笛声又渐起,琵琶声浑厚如隔窗闷雷,有怨,似楚歌;有凄壮,似项王在悲歌慷慨;有婉转,似依依不舍别姬声。石上剑随乐动,双剑分离,顿有孤剑托知音之意。少时琵琶再急切起来,如陷大泽,有追骑声直到乌江。那笛声一高再高,直上云霄,噶然似有项王自刎声。琵琶声如雷动,余骑蹂践争他头颅声。最终幽咽泉流冰下难,凝绝不通声暂歇。众人回过神来,石上少年却已背向而立,各自以指弹剑,剑声长吟如叹息。
赵栩和陈太初望向汴水之中,那小船已渐行,舱内响起几声琵琶音叮咚如泉水,船头站起一白衣人,在雨中对着他们扬声笑道:“剑好!少年郎也好!”
赵栩清啸一声,大笑道:“曲好,你也不错!”
陈太初抱剑叹息一声,和赵栩相视一眼,跃下大石。
九娘回过神来,看身边众人,都面有悲愤,隐有泪痕,不由得暗自叹息了一声。她提着自己的羊皮小红灯,走到最近水的地方,看到画舫上那红舞裙匍匐在船头,不复飘摇之姿,再想去看那传来天上曲的小船,绵延不绝的水灯中,只余隐约的水纹。
身后忽然传来赵栩的声音:“阿婵她自己想进宫吗?”
九娘一怔,转头见赵栩和陈太初并肩而立,正看着汴河。她望向眼前汴河,河中点点光芒,如星辰倒挂。九娘蹲下身子将小红灯放入水中,轻轻拨了拨水,黯然道:“这哪是想不想的事呢?”
陈太初柔声道:“事在人为。若是不想,咱们就一起想法子。”
赵栩蹲下身帮着九娘拨水:“对,别忘记我们八个人可是做大事的!”
九娘被他的口气逗得噗嗤笑出声来:“好,你们可有什么法子让太后娘娘改变主意?”
赵栩看着那羊皮小灯飘走,吸了口气:“西夏兵分两路,往渭州去了。若是战事一起,爹爹明年肯定不会选秀的。”
九娘一愣:“要打仗了吗?”选秀是一回事,太子妃又是一回事,他们想得太简单了。
陈太初点点头:“夏乾帝狼子野心,这次十万大军前来进犯,必然不肯空手而归。”
九娘长叹了口气:“百姓何罪!”忽然明白方才为何他们按捺不住要随着琵琶和笛声舞剑了。他们俩是不是也想奔赴沙场保家卫国?
六娘带着赵浅予她们也纷纷提着水灯走到他们身边,七嘴八舌中,将水灯放入河中。
苏昉走到赵浅予身后,轻声叮嘱:“你们都小心些,别离水太近了。”想到金明池的落水一事,他还心有余悸呢。
赵浅予转过头,笑开了花:“嗯!阿昉哥哥,我放了两盏水灯,一盏替我娘放的,一盏替你娘放的,当是谢谢你帮我做的孔明灯!”
苏昉静静地看着她,不言不语。赵浅予看着他眸子中倒映着汴河里的万千灯火,呆了一呆,脱口而出:“阿昉哥哥真是好看啊。”语气颇有垂涎欲滴之意。
苏昉刚被她感动得厉害,一刹那又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杜氏在堤上大声催促:“雨越来越大了,我们回家去了。”转头又劈手给了孟彦弼一巴掌:“好好的大礼,互送个衣裳而已!我让你关住嘴巴,你去夸丈母娘好看作甚!白白落了个油嘴滑舌的名头!”
孟彦弼不躲不闪:“娘,您回家拿马鞭抽我吧!我错了!我该打!”本来丈母娘答应范娘子今日随妹妹们一起来放水灯的,结果他没忍住多讨好了几句,丈母娘就沉下脸了。
众人三三两两地走回堤岸上头。雨果然越发细密了。
赵栩在九娘身后,看着她今夜只穿着楺蓝衣衫杏黄长裙,梳了双螺髻,带着一个珍珠发冠,好不容易忍住了问她为何不穿送去的香罗碧新裙子,只轻轻地说了句:“我知道娘娘不会想要你六姐只做个女史,你放心就是。”
九娘脚下一停,竟然不知道答他什么,侧身微微福了一福,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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