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突厥人也发现了他们,便有人指着他们两个高声叫了起来,然后有更多的人转过身来,拨出弯刀,似乎就要纵马过来,一股杀气陡然而起。
王淳不由得勒住马,惊出了一身冷汗,且不说人数相差悬殊,只是对方的高头大马就胜过他们数倍,只要突厥人冲过来,他们俩人在劫难逃,且突厥人若是再就势下了山岗,留在岗下的人若无准备恐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就在这时,就听枇杷向他大喝一声,“王淳,你回去传令左营上岗,右营从左路向北包抄!”还未喝罢已经一夹马腹向岗上冲了过去,又早摘弓搭箭,随时准备射出!
王淳心知枇杷如此说只是虚张声势,令自己回去只是为了保全自己,但他决不会留下枇杷自己逃生而去,遂也大呼道:“石三,陈二、你们去传令,让后营跟上!”然后立即打马随着枇杷向前,亦如她一般摘下身上的长弓,手中扣上长箭!
这时枇杷早已经领先了一射之地,与那队突厥人更近了,更于疾行中弯弓搭箭放出一轮,就见岗上应声滚落下一人一马,正落在枇杷前行的路上,但她经过时停也不停,从那一人一马身上一跃而过,手中的箭亦又发了出去,再一次有人马应声倒下。
王淳这时也发出了一箭,亦射中一人,正待再搭弓,就听山岗上一声浑厚的突厥语急呼了几声,一阵箭雨向他们倾泻而来,就在他们为了躲箭雨而略微一顿时,那几十骑已如风卷残云般地飞奔而去。
枇杷与王淳纵马疾追,可到了山岗最高峰,却见那些突厥人驾着他们的快马已经跑得很远了,根本不可能再追上。
王淳心有余悸,由衷赞道:“枇杷,你可真勇敢!”
枇杷停住了马,抬起袖子擦了擦汗,“我哪里是勇敢,我们总算幸运,逃出了这一劫。”
王淳顿悟,“难道你是在学当年的飞将军李广?”
当年李广只带数骑,在漠北遇到数千人的匈奴人,他不但不回逃,反而令手下就地下马,后来又解下马鞍休息,匈奴人惊疑不定,终不敢动手,僵持了一天在夜里撤军了。
“是也不是,”枇杷道:“这些突厥人偷偷到德州察看地形,心里本就是虚的。见我们只有两人,便想灭口,是以那时他们已经起了杀心。若只有我们两人,自可以想办法逃进林中,可是岗后还有老弱伤残,遇到他们焉能保全?只有我们毫不犹豫以身后有百万雄兵的气势压过他们,令他们心疑不敢久留才是上策。”
王淳略一沉思,便笑了起来,“枇杷,我一向也觉得思路敏捷,可是沿路遇到各种事情,总是不如你,想起三年誓约,不禁汗颜,今天我尤其要甘拜下风了。”
枇杷亦摆手道:“今日之事纯属于侥幸,我当不起你这番赞扬,且我家世居营州,与突厥人一年数战,最懂他们生性悍勇,但又格外敬服强者,表面粗犷,实则狡诈的性子,是以才能取巧成功。若是突厥人不瞻前顾后,只要一鼓而下,我们俩人今日就为齑米分了!”
“可是你还是一点犹豫都没有地冲了上去,气慨非凡!”
“我们若是冲上去,就算不能阻住突厥人,但定能拖延不少时间,突厥人纵是得胜了,见我们的勇武,亦不会敢下岗去找们们的同伴,总能保住大家。不管如何,狭路相逢勇者胜,唯有我们主动出击,才能占据优势。”说罢竟然并没有为已经得到了成果而满意,反叹道:“今天过来察看地形的必是突厥位高者,我向他射了数箭都被他挡下了,可惜不能将他留下!”
王淳便问:“这几骑突厥人皆披发左衽,身着皮裘,并无衣冠服色差异,怎么能看得出官品等级?”
“突厥人官品等级并不看衣服冠带,且他们到这里偷窥地势更不会将显示身份地位的表记露于外面,但是我观这次前来的突厥铁骑马匹格外雄壮高俊,更兼领头那人方面赤髯,气慨不凡,必是一个大首领!”
王淳笑道:“你先前射杀过一个左贤王了,难不成再会偶遇一个左贤王?又想将他射杀,岂不太过巧合?”
枇杷亦觉得好笑,“我是过于贪心了,射杀先前的左贤王已经是幸运,现在又哪里能再遇到左贤王呢?这个突厥人虽是个大首领,但我想左贤王总不会亲自来察看地势吧。”
两人从山岗顶部向下看去,只见鹿城相距不过几十里,正处于一片丘陵之间,卡住这一带平原的要冲之地,又赞道:“老大人和我爹将鹿城控制在手中,正如用手卡住对手的咽喉,让他们说不出的难受,无怪突厥人派大头领前来察看呢。”
王淳亦看清眼下的形势,“此处正是两军交锋的最前沿,各种情况变幻真是千头万绪,我们若不小心些,恐怕如今已经是另一种形势了。”
两人在山岗上查看了一回,见突厥人走后已是一片宁静,但亦不敢放松,正商量着是否带大家过岗时,却突然见来路上有沙尘扬起,定是有大队人马向山岗而来,二人狐疑,“这会不会是朝廷的兵马,前来德州协助固守鹿城?”
可是两人又都摇头否定了,他们从南行来,一路与回乡的难民、做生意的商人,甚至突厥和刘宏印的溃兵们同行,却从没看到朝廷派来增援的军队和调送物资的人马,所以真不信现在还在京城里急权夺势的贵人们还能派人前来德州增援。
“又会是哪里的人马呢?”两人在心里思量着,却马不停蹄地向回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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