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精,温凛觉得,其实多数人都在当笑话听。
只有她,虾钳才剥了一只,忽然拭了拭唇,放下餐巾,说:“他人挺好的。”
冷然声线惹得满桌寂静。
“他们那个圈子里,像他这样的好人不多了。”温凛说完这句话,queena已经在暗暗给她使眼色。可她浑然不觉似的,几乎在笑——“但是你不太配。”
温凛平时话很少,以至于她出声的时候跟换了个人似的,仿佛在面对一个不上台面的下属,她的叹息与无奈加深对方的无药可救。
说完,她把餐巾团在盘中央,挽起自己的外套,拂袖而走。
绪康白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天。
那阵子温凛她们公司进了车企项目的最终比稿,周正清为了拿到这个案子放弃了和竞品公司的既往合作,俨然势在必得,全司上下忙得席不暇暖。
温凛和周正清的分工非常明确——周正清负责带整个团队,每天上班都乐呵呵的,一会儿给员工分他太太从西班牙哪个小岛带回来的手信,一会儿开会给团队画大饼,说年底做完这个案子要带所有人去日本团建。温凛则恰恰相反。每当她喊人进办公室,不是毙稿就是十几条修改意见。所以虽然陪着团队在公司熬通宵的总是她,温凛依然不如老周受下属待见。
那天她没什么工作状态,磨稿子磨不出结果,正打算回家,一看手机,才八点半。微信上有一条未读消息,是绪康白约她出来喝酒。
她很少这么早下班,上海的夜晚又这么令人不舍得浪费,她实在没理由拒绝他。
*
入夜,外滩边上的露台晚风和煦。
海边的城市太容易成为一座享乐之城,空气里残存着暧昧的春,燥热的夏日,和咸湿的秋风。温凛穿着一条露肩剪裁的黑裙,坐在缥缈如雾的夜色中,仿佛是江风的一部分。
可冬季已然近在眼前。
绪康白给她点了杯龙舌兰,自己却要了果汁。
彼此都忙,他们已经很久没见,以至于温凛竟然不知道,他最近不碰烟酒。
“怎么,老婆管得严?”温凛放好外套,插科打诨。
绪康白倚在沙发上,无奈地向外一瞥:“打算要孩子了。”
也不是很想要,就是时候到了。他这么说。
绪康白年初刚结婚的时候,温凛以为这一天还很远。queena出身好心气高,爱耍小姐脾气,绪康白性格这么温顺的老好人,都经常被弄得焦头烂额。她还以为这一对至少要潇洒玩上几年。
没想到年岁不饶人,他们这拨人一个个地都往三十岁头上奔,最佳生育年龄眼看着就要错过。
人生在世一个一个关口,都非人力所愿。只是时候到了,人要渡江。
温凛感慨时光飞逝,声音也温情起来:“那还找我喝酒?”
她倒是有一个客户,是个中年女人,家财万贯,但婚姻苦闷,由于和她关系不错,经常找她聊婚姻问题。有一回温凛鼓足勇气,好奇地试探,为什么……找我一个单身女孩子聊这些呢?客户朝她大方地笑了一下,说身边都是已婚人士,有些人可能已经离了好几回。婚姻到他们这个年纪就不再是谈感情,所以她想在她这里找一找年轻时候的心态。
这个客户至今逢年过节给女儿挑礼物的时候,还会给她买上一份,说喜欢她。
温凛很想问问绪康白——我是不是,看着就很像是谈感情的人啊?
绪康白读心的能力半分未减,喝一口果汁,浓稠的青橙色液体遮不住他斜来的眼风,“我不是来找你倾诉婚姻问题的,你放心。”
她静静看着他良久,等他的下文。
绪康白叹一口气,跟她碰了个杯:“我来替queena跟你道个歉。”
杯沿在她面前碰响,叮当一声,她却没有举杯的yù_wàng。
“跟她有什么关系。”温凛吹了会儿江风,又回忆起那天的细节。她到底是queena喊过去的人,闹到那般田地,最尴尬的人当然是queena。她不无歉疚地说:“你老婆那边还好吗。我是不是让她下不了台了?”
她表现得很淡然,以至于谁也想不通,她当时怎么失态成那样。
绪康白打趣道:“何必啊,温总。杨谦南就这么高贵,说他几句都不成?那顾璃以前骂他骂成那样,岂不是早被你在心里捅成筛子了?”
“那不一样。”温凛的声音逐渐紧绷,胸口一起一伏,忍耐许久,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想向他讨一个答案,“你说他怎么混成这样?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把他贬成这个样子,往自己脑门贴金。”
绪康白对当时的情形只是有所耳闻,安抚她:“你也不要真信。那女的一听就是瞎掰,连各种基本情况都摸不清楚,道听途说瞎编一气,认不认识杨谦南还难说。”
温凛没力气探究这些了,气息微弱下去,点点头。
没想到绪康白嗤地一声,说:“杨谦南最近都自顾不暇了吧?哪还有空泡女人。”
温凛抬起眼眸:“你说他最近什么?”
绪康白自知失言,扭头看向江景,缓缓道:“钱东霆要出事。你不知道吗?”
他这些年很少在她面前提起那伙人,温凛也就顺理成章地对他们一无所知。依绪康白的话说,如今还只是暗潮涌动,局势不明,但已经成立了一个调查组,当初跟过钱东霆的那几个,包括房婧,都被悄悄喊去过谈话。
“杨谦南当初真该听你的劝,和他别走那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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