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茶,微笑道:“想来娘娘此来也不是为了知道臣女谢恩的情形吧。”
慎嫔道:“芳馨和惠仙且先出去,我有要紧话和朱大人说。”
惠仙和芳馨连忙躬身告退。慎嫔站起身,逼近一步,正色道:“玉机陪伴弘阳郡王,于今也有四年了吧?”
我几乎能从她灰黑色的瞳仁里看到自己平静的面孔。我不闪不避:“是。”
慎嫔道:“这一年你虽不在他身边,但那位刘女巡可谓虚设。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要问过你。他对你的依赖与信任,远胜我这个娘亲。”
我叹道:“殿下纵是信我,也越不过娘娘。”
慎嫔望着门外灰茫茫的雕花地砖,微微合目:“说出来不怕你恼。去年暮春,你查探徐嘉秬的死因时,我曾有一刻怀疑,你这么做是为了讨好陆氏,攀附皇恩。”
我蓦地想起去年端午那夜,我在历星楼畔的桃花林中密聆慎嫔和高曜的谈话。慎嫔多疑,高曜却能摒除杂思,坚定心意。他这样信我,仅凭这一点,便值得我费心尽力扶持到底。他品性高洁,他和高显一样,全然当得起这皇太子之位。
只听慎嫔接着道:“是曜儿将利害关系细细说与我听,我方才释疑。他小小年纪,便能有这番思虑,我这个做娘亲的,自愧不如。”说着缓缓拉起我的手,“他是废后之子,自小孤苦,我又没主意。若没有你,他言行失准,还不知要怎样被父皇冷落。”说到此处,她不能自制,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痕,强抑胸中的不平,又道,“他的心愿你也知道,你可愿意永远效忠我儿?”
我缓缓道:“我愿意。”
慎嫔不可置信道:“你竟不要想一想么?”
我笑道:“为何要想?”
慎嫔颤声道:“倘若……有朝一日你成了皇妃,生下自己的皇子,到那时,你的心还能向着我的曜儿么?”
【第十七节靡不有初】
去年隆冬,史易珠也曾问过同样的问题。上至妃嫔,下至商女,每一个人都热切注视着每一个有可能从虚空中生出的希望。
我刻意沉声,一字一顿道:“无论臣女身在何处,是何身份,无论是不是妃嫔,能不能诞下皇子,我的心,永远向着弘阳郡王。”
慎嫔追问道:“你真的肯将弘阳郡王的前程放在你自己的孩儿之上?”
我的笑容冷得几乎凝住悠然殿外的艳阳:“娘娘敢将殿下全然交托给臣女么?娘娘若敢,臣女便肯。”我若告诉慎嫔我的身体不宜生子,自能取信于她。然而这不是我要的信任。
慎嫔神色一凛,退步一拂衣裙,端然下拜:“有你这句话,我死而无怨。”
我大惊失色,忙伸手相扶,她却纹丝不动。我只得也跪了下来:“娘娘这是何意,臣女受不起。”
慎嫔微微一笑:“我儿多年来承蒙教诲,保全性命声名至今,我这个做娘亲的,理当拜谢。你受我一拜,我才能心安。”
我心中不安:“殿下前有夫子,后有娘娘,臣女何德何能。娘娘快快请起。”
慎嫔道:“夫子虽好,究竟是外臣,不能常见。况且皇子若未出阁,便与外臣往来过密——他的疑心你不是不知道。这孩子最能倚靠的,非你莫属。你受我这一拜,我便信你。”
我无奈,只得道:“臣女只当受了娘娘这一拜,娘娘请起。”
慎嫔闻言,方展颜一笑,站起身来:“如此我便放心了。”
我叹道:“娘娘这又何苦。”
慎嫔不接我话,忽转了轻松的口气道:“传膳吧。”说罢转头吩咐门外,“把饭端到永和宫来。”
我心中疑惑,又感不祥,却也不便多问。
用过午膳,慎嫔回历星楼去了。我正要卸下钗环去午歇,却见绿萼走进来道:“姑娘……”
我见她面色凝重,便屏退所有的宫人,只留芳馨在侧:“可是画的事有着落了?”
绿萼自镜中看了芳馨一眼:“姑姑叫奴婢去如意馆查问,奴婢已经问到了。姑娘料事如神,果然是红芯将画送去的。”
我颇为意外:“是她亲自送去的?”
绿萼道:“如意馆的何管事常来咱们宫里,他是认得红芯的。何管事说,是红芯亲自送去的。”
我默默摘下发髻上的金环,随手丢在青瓷盘中。芳馨疑惑道:“她已经见罪于姑娘了,竟然还敢抛头露面,亲自送画。她倒不怕姑娘去查么?”
我缓缓摸索着发间的银针:“我是几时开始画这些火器图的?”
绿萼和芳馨相视一眼,一前一后道:“姑娘过了新年,在景园之中,就开始画这些火器图了。”
我又道:“你们知道我为何要画这些图么?”
芳馨迟疑道:“奴婢猜想,大约是姑娘想透陛下所好,好为于大人、苏大人和封大人说项。”
我冷冷道:“姑姑都不甚了然的事情,红芯久不在我身边服侍,为何就能一举中的?”
芳馨倒吸一口凉气道:“姑娘是说,红芯是被人指使的么?”
绿萼诧异道:“被人指使?”
芳馨沉吟道:“红芯姑娘原是熙平长公主府的丫头,曾听命于熙平长公主殿下,这倒也平常。可是在去年俆女史之案上,她又帮着皇后试探姑娘的忠心。如此首鼠两端,这才吃了些苦,被姑娘斥逐了。如今她做这件事情,究竟是为皇后?还是长公主?抑或是旁人?”
我从发间抽出一根银针,抛在小铜盒中:“皇后最中意的妃嫔人选是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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