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太后曾道,要易珠妹妹打理后宫,带携众人都涨涨月例,果然应验了。”
皇后笑道:“太后说过这话么?怎么本宫不知道?”
我一怔。那时慎嫔还是皇后,带领我们初入宫的四位女巡去拜见太后,而那时的陆贵妃——如今的皇后却在思乔宫养病,自然没有听到太后这话。那时的人,被废黜,被流放,被驱逐,被杀害,被冷落,连太后都经历了深切的痛苦和失望。都不复当年了。
史易珠笑道:“我也记不清楚了,还是姐姐的记性好。”
忽听皇帝朗声道:“朕也记得母后说过这话。”只见皇帝身着灰绿色的纱衫,摇着水墨折扇闲闲走了过来。皇后站起身略施一礼。我和史易珠连忙离座拜下。
皇帝道:“平身。”我和史易珠相视一眼,便欲告退回避。皇帝却道:“朱女丞和史姑娘也在这里,赐座。”我和史易珠只得重新坐下。
皇后亲手斟了凉茶奉与皇帝:“陛下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也不派人告诉臣妾,连一杯好茶也没有。”
皇帝笑着拉过皇后的手:“夫妻之间,何需这些虚礼。”
皇后一向端庄,闻言双颊一红:“听说陛下这两日很忙,奏疏都看不完。”
皇帝笑道:“皇后送来的绿豆百合汤,又解暑又明目,朕都喝完了。今天有几个言官联名荆州长史上书,为成氏一族求情,朕都驳回了。”
皇后道:“人说财可通天,果然便通到陛下这里来了。成家在荆州秘勘银矿,私铸银两,乃是死罪,竟然还有人代他们求情?”
正文第100章女帝师二(29)
皇帝道:“朕知道,荆州长史与成家是一气连枝的,几个言官平日里清贫惯了,几吊小钱就能收买了。如今御史台在查这件事,朕也不能不问青红皂白地就发落他们。不过这样的奏疏都能上到朕的面前,可见是苏司纳失察了,朕已经申斥了他。若有下次,这司纳之职,也该让贤了。”
苏司纳是苏燕燕的父亲,是在咸平十三年的四月,由皇后一手提拔成言官之首的。皇后眼中有刹那黯然,随即端和道:“陛下圣明。”
皇帝抿了一口茶,又道:“险些忘了正事。朕过来是想与皇后商议一下扩建白云庵的事情。”
皇后微笑道:“陛下是怕升平住得不舒服么?到底是心疼妹子。”
皇帝愧疚道:“都是朕太鲁莽了,她刚回朝,朕就不该给她议什么婚事。好好的养在宫里,便什么事也没有了。如今闹到这步田地……”说着一拍右腿,甚是懊恼。
皇后柔声道:“其实升平早就长大了,她自己知道自己要什么。既然是自愿为国修行,陛下也遂了她的心愿,便是彼此成全了。”
皇帝叹道:“所以朕要扩建白云庵,既是长公主委身佛事,为国祈福,就更加马虎不得。”
皇后道:“这是自然。只是一样,如今战事甫歇,又有几处报了水旱,到处都在用钱。连前些日子太后想在景园里修建一个望思子台,陛下都没答应。这扩建白云庵的使费,陛下预备从哪里出呢?”
皇帝蹙眉道:“望思子台……哼。”撇撇嘴,又道,“前些日子收上来的几家银矿,不是有一处给了少府了么?你们涨了月例,也总该富余一些,回去清清账目,看看能不能拨出银子来。”
皇后凝思片刻:“前些天是交了一笔现银上来,这个月多支了大约三百两用来涨月例,账上还有现银五千两,也不知够不够。”
皇帝沉吟道:“少了些,朕明日叫华司空上来,瞧瞧不够的地方,哪里还可以填补些。”
皇后摇头叹道:“恐怕是不够。”
史易珠明眸一转,欲言又止。皇帝笑道:“史姑娘有何高见?”
史易珠看向皇后,皇后笑道:“陛下让你说,你说便是了。”
史易珠道:“是。民女以为,如今天下太平,万民各复己业,赋税定能一年多过一年,一时的困顿不算什么。若银子短了,何妨往民间借些来使?想来百姓都愿意将富余的银子借给朝廷。”
皇帝不悦:“你是说,往钱庄去借么?”
史易珠微微一笑,摇头道:“钱庄低息吸入,高息放出,最是无情,与陛下扩建敕建白云庵的慈悲之心不合。臣女有个更好的主意。”
皇帝眉间略展:“说罢。”
史易珠道:“陛下只需命三司往民间放一种特制的纸钞,民间可自行到衙门购买,这样便绕过了钱庄。到了期限,朝廷按钞面金额,照利返还也就是了。如此,朝廷既不短银子使,百姓也得了实惠。正是一举两得。”
皇帝双目一亮:“妙啊!这样的主意,朕的总度支怎么想不出来!”
皇后道:“倘若到期不能返还,岂不是堕了朝廷的信誉?”
史易珠抿嘴一笑:“万一真的如此,那便发新钞还旧债。只要我大昭国运昌隆,便不用怕没人借银子来使。”
皇帝沉思片刻道:“是个精巧的法子,朕明日便叫李司政上来好生计议。”又向皇后道,“皇后慧眼识人,这样的人才,若是个男儿,朕的总度支,便交给她来当。”
皇后笑道:“易珠在理财上确是极精通的,如今替臣妾管着后宫,真是大材小用了。”说着取过桌上的纨扇,朝皇帝缓缓一动——夏夜的凉意忽然变得灵动而善解人意。“易珠替臣妾管着后宫,日日辛苦操持。却还有人不服,时而生事。说来说去,总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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