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如随性一些,横竖跟着陆震霆这么个霸王,想来也没人敢故意找茬。
因而次日一早,青青只挑了一件雨过天青色的短袄,腰下缀着月牙白的双襕裙,行路时如月华泻地,熠熠生辉。
饶是陆震霆与她日日相对,也少不得看呆了眼,止不住感慨,“且换一件颜色沉的,心肝儿穿成这样,还不让我那几个叔叔伯伯都看傻了?”
青青素来不爱搭理他这些个痴话,只问:“现如今都什么时辰了?再换衣服梳头,还能赶得及?”
陆震霆心知时候不早,便不再提这一茬,亲手扶着青青上了马车。
今日雪停,太阳将半座城池照得通亮。
时隔三年再回禁宫,青青心中五味俱在,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物是人非事事休,大抵如此。
马车入门换轿,一路送到乾政殿。
青青跟着陆震霆,在殿门前下轿,步行至后殿,远远就见一道高瘦身影出门来迎,虽为内臣,却丝毫不见谄媚之色,见了陆震霆也不过淡淡一句,“晋王到了,陛下已在殿内久候多时。”
陆震霆还与他拱一拱手,“有劳。”随即领着青青一道入殿。
青青与他擦肩而过时未曾抬头,却已只他心中动念,一如她。
殿内不若往日,隆庆在位时,冬日地龙夏日冰,总是比外头舒服许多。而今数九寒冬的,地龙也只浅浅温着,并不怎么暖和。又或许是为了照顾今日来的人,特地在殿中生起炭盆,不至于将几个女人冻出病来。
从前的摆件也都收了起来,只按照今上喜好,摆两只梅兰竹菊四君子宝瓶,墙上挂前朝书法大家章若至墨宝,令又有一幅雪景枯梅,瞧不出是何人手笔。
这天子寝宫真打扮的跟一处雪洞一般,素得可怜。
陆震霆进门便向座上人拱手行礼,再一一见过他几个叔叔。青青骨子里脱不去那股傲气,当着今上的面也只略略福一福身,就当见过。
好在案台后的陆晟并不与她计较,他如今全神贯注都在桌上那两幅近乎一模一样的《荷下观鸟图》上,理不了别的。
青青自始至终低着头,却总感觉一簇炙热目光时时追着她,不必抬头也知道,定是束手立在一旁的赵如峰。今生既已无缘,又何须作此姿态?青青大抵是有些看不上他的。
似乎六姐如眉也在,只不过今上不开口,谁也不敢出声,青青只瞧见她半片马面裙,用的是苏州贡缎,想来在镇南大将军府上过得不错。
她正兀自琢磨,台上已有人开口。
“你就是隆庆十一女?”
这声音低哑干净,却字字音音透出威严,几乎要压得人不敢抬头。
陆震霆刚要替她回答,青青却已提步上前,垂首应道:“我是。”无论如何,她是绝不会从了他们的规矩,自称什么奴才奴婢,甘为下贱。
闻言,殿中数人都已抬头侧目。
有人为她担忧,有人因她的大胆而咋舌。
而陆晟却仿佛不曾听见,仍旧低头看着画,沉声问:“你可能看得出不同?”
青青垂目看画,目光落在叶上翠鸟,细数着画卷上细细笔墨,怀想着当年父亲落笔时的神情动作,一时间似乎落进辽远记忆中,再也拉不回来。
如眉在赵如峰示意下开口提醒,“小十一,当年父亲最疼是你,这画亦是抱你在膝头时落完最后一笔,这两幅画孰真孰假世上再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
青青恍然间抬起头,茫然四顾。一双含泪的眸子就这样与陆晟探究的眼神撞在一处,两人俱是一愣,青青是未料到,新帝竟是这样一位清癯文雅的男子,约三十出头,眉目舒朗,神态间透着肃穆,与陆震霆狂放相去甚远,而陆晟却是一个不小心,几乎陷在殊色当中,平生头一回领略世上竟能有人将妩媚与清婉糅杂得这样恰到好处,一时间竟想不到该用什么样的词句赠她才好。
难怪陆震霆那臭小子为了她大闹旧宫,宁愿在挨板子也绝不认错,如今一见,其中关节便都能解了。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陆震霆半个英雄自然也跨不过这道坎儿。
见青青眼中有泪,陆震霆头一个坐不住,忙不迭上前解围,“今儿这么多人,定是将她吓着了,早说不必来的,一幅画而已,就是两幅都收在宫里又如何?”
“俄日敦。”陆晟皱着眉,叫了声陆震霆的小名儿。
荣王这时候凑上来说:“行了吧小侄儿,你几个叔叔不至于生吃了她,瞧你紧张得,出息样儿!”
他见四叔是当真忍着怒,便不好再插嘴,但荣王的话他也不理,只直直盯着青青,唯恐四叔突然发起怒来要将青青拖出去打板子。
陆晟绕到桌后,宽慰道:“你仔细看,不必着急。”
青青却不应他,忽而伸出一只葱白纤细的手来,在左手边那幅画的翠鸟嘴尖儿上一抚,便道:“这幅是真的。”
陆震霆松一口气,不料荣王立刻跳出来大喊不服,“怎的看出来的?总不能单凭你一句话就断定谁真谁假吧?”
“你们请我来,不就是为了求我一句话吗?”青青回头睨了荣王一眼,眼神当中透着薄怒,只一眼便将荣王看得愣了,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时候陆晟不好开口,赵如峰看出来了,自自然然接过来问:“实在是因这两幅画争了好一段时日了,究竟真在哪假在哪,还请姑娘示下。”
姑娘?
青青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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