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去了堆放辎重的大帐,里面一伙士兵纷纷起身朝他行礼。
卫攸伸手一抬,示意让他们该做什么做什么。
副将从箱子里翻出一副玄铁盔甲,笑着对卫攸道:“将军,这套盔甲属下还帮你留着呢,现在正好用得上!”
卫攸换下这身沾满了泥土灰尘的袍子,穿上黑色戎装,身边副官还在不停地念叨着:“将军,我还当隔一段时间还能见到您呢,江州那边环境怎么样?贺榕那死胖子没刁难您吧?不过按他的胆子他也不敢,虽然江州受灾,但贺榕这家伙身为知州却逃过一劫,他就前一天被殿下调到北境那边去了……”
卫攸一直沉默着整理腕上的护甲。
副官江仪继续道:“将军,您不在的这段时间,那个……”他的神情变得犹豫起来,“那个徐将军,他接管了斥狼营……”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去看卫攸神色,对方却一直没有任何表态,江仪闭了嘴,去拿案上的头盔。
甲衣内衬钢片,饯袍上密缀铜星,卫攸一身黑色甲胄,单是站在那里从背影来看,便透着一股森寒肃杀,令人望之生畏。
大帐内再也没有人说话,卫攸把一头黑发束起,两个士兵为他扣上肩甲,江仪把玄盔戴在卫攸的头上。
一切整装待发,镇南大将军睁开盔下一双锋利冰冷的眼睛,“走。”
夜幕降临,火把连绵。
一里外的昭军哨兵向底下发出指示,三万将士严阵以待,他们的目光统统向前方看去。
芜城厚重的城门慢慢向外打开,在敌军的瞩目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的斥狼营将士,和大周明黄色的旗帜,经风一卷完全的飘展开。
上万人齐动,铁蹄踏过索道,发出轰隆隆的巨响,卫攸领军带头冲杀,人群宛若黑色蚂蚁般向两翼散开,中间精锐看似势头正猛,却在双方人马即将迎上的那一刻,齐齐后缩。
昭军这时完全的暴.露在昏暗的夜色中,城楼上,徐志得意地劈手一挥,万千箭羽如落雨般密集落下,如同代表着死亡的乌鸦张开了遮天蔽日的翅膀。
这场战斗在后半夜时,昭军再也无法招架,号角吹遍四野,赶忙撤军。
斥狼营如狼似虎般追赶而上,徐志领着大军在最前方策马疾驰,回头对落后一段距离的卫攸道:“卫攸!我去攻打荆襄,你带支队伍去追赶散开的荆襄守军!”
卫攸皱紧眉头,慢下马速,传令下去,追赶敌军的队伍让速攻荆襄的队伍先行。
待到这边将几队散逃的敌军清扫干净,卫攸从江州赶到荆襄时,斥狼营大军正在齐攻城门,城中守军不过几千,不断向下砸下滚木和热油,战场乱箭纷飞,城脚死尸累地。
天色朦朦亮起。
卫攸策马扬鞭,压低身子避开迎面而来的箭羽,来到城门处,挥剑将仅剩几个昭兵杀死。
撞木破开荆襄城门,一切尘埃落定,斥狼营上上下下的欢呼声震响天际。
卫攸独自走进昏暗的屋里,摘去甲胄,袍子的布料完完全全和伤口粘在一起,他咬着牙撕开布料,顿时鲜血淋漓。简单地把伤口处理一下,卫攸躺在木板上,一动不动地望着漆黑的屋顶。
拿下荆襄后,庄骓脑袋里绷紧的神经总算松了松,他对卫攸道:“我要去看看北境那边的战局,以莲剑立盟后,我们向闵凉发出信号,现在楚栾带着闵凉军已朝北地进发。北关那帮悍匪也已整合完毕,先一步制造混乱,截断了西域丝路那条通向昭国的财路。”
说起闵凉和楚栾,卫攸出了神,想起独身北上的叶想宁,那个小姑娘不知道有没有找到楚栾……
一切的变故来的太快,在这乱世之中,她还腿脚不便,真的能活着回到鹿门关吗?
庄骓又转头对旁边的徐志道:“我会让那边的斥狼营撤回来,支援你们和河阜守军即将到来的一战。届时闵凉军一到,两方战路共进,我就等着看昭国一步步沦亡!”
昭国现在的确已是陷入一片混乱,多年内斗将朝廷的势力切割的七零八落,原本众望所归的大皇子容辰一死,底下一众心腹各奔东西。而新登位的萧岑正忙着收拢人心,诸多朝臣对其篡.位之行大为斥责,闹得欢腾的,都被他暗地铲除。
曾经令四海臣服的昭国如今内忧外患,百姓心中惶惶不可终日。
二皇子斐庭刚回荆襄时,本要以勤王之名带兵杀回定阳王城,可萧岑第一防范之人是容辰,第二便是斐庭。他早早命心腹埋伏在荆襄,斐庭一到便被抓住,押回定阳大牢。
现在一夜之间失去荆襄的消息传来都城,无人不骇然。萧岑毫不拖泥带水地做了一个决定,他将手下最信赖的军队发往北境,镇守嘉枢关。而自己带着最效忠皇室的将军李孟弘,亲自领军十万赴往河阜。
卫攸听说这般萧岑布局时,便生出这是一个极为难缠的对手的念头。
对昭第一战大获全胜后,庄骓去了西北,河阜守军缩居,军营里面迎来了几天的宁静。
只是徐志每天巡视军营,带着一帮人兜兜转转,途中必经卫攸帐前。
卫攸还残留了几丝在回雁镇的习惯,仰躺在藤椅中晒太阳,却听见有小孩子的笑声。
他把盖在脸上的图纸拿开,看着不远处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拉着裨将的衣摆,短短的小指头指着一匹马,正在说着什么。
卫攸皱起眉,问身边的江仪:“军营里怎么会有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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