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和提醒,才丢掉了那些人性的缺点(他也可能理解为弱点),或者说劣迹。丁镇长是聪明人,他这样对自己下过定语。他以自己能对自己有所督促感到自傲(非自豪),他能够看见自己自从胜任大镇长以来所有的改变,他觉得自己变得更聪明、更谨慎、也更其知人善任(深谙知人之术)……他仿佛看见自己正一天一个新面貌地走向自己要求自己达到的高度。在丁镇长的思想所踏步走——或如他在心里夸赞自己说快步走——的这条路上,丁镇长尽可能地“轻装上阵”,他把可能有碍于自己的思想快速进步的许多累赘或者说包袱一件一件毫不犹豫地扔掉,于是他的人格,就是内心世界越来越接近于他向往自己达到的那种高超境界:深沉而智慧超群,明理而胸怀坦荡,处变不惊而喜怒不形于色(丁镇长赞赏自己的语言很多,但不知道有没有用过“完美”这一词语)。正如有这种可能,我们在扔掉一件破烂——绝非垃圾——之后,忽然发现生活里还有用到它的时候。那破烂在现实生活中可能会被找回来,也可能重新买到。但是在思想的境界里,我们一旦厌恶某一种行为以及支配这种行为的思想,我们从而想到抛弃它,于是我们经过努力就真的抛弃它了。我们还能够找回它吗?回答是肯定的:能够(也就是说某种曾被自己贬低而绝弃的思想重新被自己接受并认可)。可是,为什么世人在精神(人文思想)和情感的领域里会有抚今追昔之感怀呢?为什么世人呼唤“真、善、美”的声音永远那么高亢呢?呼声越高亢的地方恰恰是最缺少的地方。正如有人说当今世界勤劳已不是一种美德一样,我们不难理解,我们的世界缺少了很多优秀的品质和思想,它被我们以各种理由(偏见,对生活的消极态度,或者却是不正确的人生价值观)当作破烂扔掉了,而且不能够——或者说因为固执、不愿意、偏见的加深——捡回来(重新去认可它)。丁镇长形容自己扔掉思想里的破烂的速度是“扔包袱”,——可谓“打包抛掷”——可想而知,他只留下了对于自己的前程有用的东西,因为他是那样一个热心于钻研事业,拥有那么高的进取心的人,他忽略也不能够顾及到可能有碍于,或者说能使他在事业的发展上减速降温的东西——我们说那是一部分思想。
于是,我们也就不难理解丁镇长此时所思所想。恭维和推崇没有使丁镇长忘乎所以,相反,在这热烈的喝酒的氛围里,丁镇长暗自握紧了拳头:我要努力,要更上一层楼!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他很满意自己的这种奋进的想法。
“是呀,这个许成法总结的很有道理,一个‘力’字贯穿了整个社会,任你是谁,任你有多大本领,只要你的‘力’达不到某一点,那么你就只能呆在这个点之下的位置。”丁镇长思绪渐不清楚,想事不够连贯,可有一点他非常清楚,那就是他拥有的这个“点”对于在座的那些人来说,是一个顶点,不可被超越。然而丁镇长马上想到另一桌酒席:在县人大主任的酒桌上。“到了那里,我也就无所作为了,几乎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他忽然想起什么重要事情,于是去集中精神,认真领会在座所有人的表情和说话。“我得一边享受权力带给我的乐趣,一边学习我可能要给别人带去的乐趣,这些我都能用得着。”
在这次酒席上,应该忽略丁镇长偶尔的戏言,比如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是个大道理……”
酒席上的话不能当真,尽管世上许多事是在酒桌上谈妥、敲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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