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顾茂沉默片刻,忽而问道:“那苏姑娘如何,只看她日后决断。倒是那林姑娘,我有一言相问妹妹。”他略顿了顿,见顾茜凝眸看来,十分关心,便添上一句:“依你看来,我若登门求婚,她可愿托付终身?”
这一句话,真个石破惊天。
顾茜原是颇有处惊不变的沉稳,这会儿也是听得手上一抖,差点儿将手中杯盏推倒。好半晌过去,她方抿了抿先前微微张开的嘴唇,拧眉凝视,双目灼灼:“哥哥这话可是真心?”
“自是真心钦慕。”顾茂直言道。
这一声落下,顾茜半日不曾说出话来。好半晌过去,她方道:“我先前便觉出几分异样。如今看来,竟真有新文了。只是哥哥从何时起意,又有几分真情?”
“自见伊人,便有所觉。而后因为你,虽是旁听侧击,也能领悟那位林姑娘兰心蕙质。”顾茂微微一笑,道:“只先前并无时机,现今却有一个良机,我方问你这一句。”
“良机?”顾茜原想追问,但转念想到此事黛玉尚不知,追问也是无益,便道:“不论什么良机。哥哥既是问我,想来是要问一问林姑娘的心意。”
“正是。两厢情愿,方能永结良缘。”顾茂点头称是,又道:“若是旁人,我只求亲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原是世情常理。然而,那贾家人等并非忠厚长辈,又有法可设,便只能问一问林姑娘本心如何。若她愿意,我自有谋略。”
顾茜听得谋略两字,便知大约是有逼迫贾家之意。然而,她从来不喜贾家,所牵挂的也不过一干女孩儿,尤其是黛玉,自不会生出反感,反觉快意三分,便应允下来:“好,哥哥直言相告,我便也直言相问。她虽是姑娘家脸皮薄,但我自问相处数年,朝昔相伴的,也能瞧出她的心意的。”
兄妹两人由此说定。
顾茜也不管才与黛玉在杨家见了一面,便自去信相约,横竖选个由头罢了。黛玉得了信,倒有几分疑惑,又见她信中十分急迫,只当是有什么紧要大事,忙便应承下来。
而后两人又几番设法,便自又在杨家相会。
杨欢自是晓得内情,且怕耽搁时辰,不过略说两句话,便自离去。黛玉也不顾旁个,忙问道:“究竟什么事,倒让你这般焦心?往日里,再没见着你这样儿的。”
顾茜提壶倒了两盏茶,一杯推与黛玉,
第一百六十四章巧借东风相求黛玉
黛玉本是一等心思玲珑的人,一听这话,便觉出里头大有深意,不由凝眸看去:“这话倒有趣儿,只不知从何说来。”顾茜却与她亲厚,不比旁人,非但不答话,且还催促道:“姑娘且别管从何说来,只与我说一句话。我那哥哥,你素日听来,可还使得?”
见她如此,黛玉心里一动,不觉眉间微蹙,脸颊微红,原要恼了的,但想着素日情谊,又知顾家旧日一段故事,到底压住心头恼意,且回了一句:“若说为苏家儿郎,为人兄长,自然是极好的。”
这一声落下,顾茜知她猜出五六分意思,已是心生羞恼。可若是一丝儿思量也无,这羞恼两字,又从何说起?念及此处,她也敛了笑意,郑重道:“你自来聪敏,真个水晶一般的心肝,我也不瞒你,总实话说与你听。若不是他真心如此,若不是大事上贾家竟不能依仗,今儿我再不与姑娘提一个字的。”
黛玉原是为着唐突冒昧四个字而恼,听得贾家两字,也不由沉默下来。旁人不知内情的,若是如此,自然是唐突失礼。可顾茜原与自己相处数年,十分亲厚,且也知道郑家、陶家两处的始末,哪里还能不明白贾府会做的事?想来也是因此,她方问自己心意,而不正经登门相求。
然而,纵不说自己断没应诺之礼。便就不知廉耻地应允了,贾家、外祖母他们能真个应允?
思及此处,黛玉又觉怅茫无奈,不由将羞恼之心去了大半,叹道:“说这些又有何用?这样的事,哪有自己主张的道理?”
“旁处且不必管,姑娘只说自己心意。”顾茜沉吟片刻,便将顾茂先前之意暗中道来。虽是暗示,然而黛玉何等灵慧,自然一听即明,不由大受感动——虽不知如何谋划,然而能信誓旦旦如此,总有几分强求的能耐。可在此之前,能先想到贾家长辈无用,询问到自己这一处,相求应允,便是极难得的尊重,也是一份情意。
更何况,黛玉旧日也曾为顾茜思量斟酌,又曾见过听过顾茂种种,颇知他人品性情。这会儿再细细想来,她便说不得一个不好来。然而,终究是萍水相聚,数面之缘,如今相问姻缘一事,她一则茫然,二则羞恼,也实说不得一个好字。末了,竟不过一句:“我已是说过了的,若说为苏家儿郎,为人兄长,自然是极好的。”
虽是一般话,言语神色,她却与先前再不相同。
顾茜心中度量片刻,方问道:“那他若是登门相求……”
“那原是他的事,与我何干?”黛玉立时接了这一句,想了一想,她又道:“只这府里,你也深知的,我不必多说,只别恼了,伤了你我情谊才好。”
这两句话落地,顾茜立时明白她的心思,当即点头称是,又笑着将话题一转,说及晴雯:“如今彼此越发大了,竟一日日不同,如今她竟改了脾气,虽还直率,言语却比头前更软和三分。”
黛玉细细听了,也不由一笑,因道:“女孩儿长大成人,自然不同旧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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