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骏荃握着听筒微微侧身,眼角的余光透过木门的玻璃反光扫到了杜云峰,对方正小心翼翼的将刀伤药一点点涂在厚厚血痂的伤口上,将一条腿伺候的聚j-i,ng会神。
唐骏荃扭过身,正视杜云峰,而对方浑然不觉。
“唐老爹,一切都好吧?”电话那头问,声音没什么力气。
唐骏荃注意力分给了杜云峰一部分,就没注意到周澜的不对劲,他只觉得这话问的很是模糊,好像是问自己,也好像是问杜云峰,也好像是问这个房子、院子、那棵树,总之很笼统很模糊。
他简单的回答:“挺好。”
周澜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转换了话题,他约唐骏荃晚上见面,一起吃个晚饭,有些事情想谈谈,说了时间地点。
“可以”,唐骏荃依旧简单回答,然后挂断电话。
再回堂屋时,杜云峰抬起头,一扬眉,大功告成的吹了个口哨,一努嘴:“我这腿好的快,我看下次就不用上药了。”说完自己还啪啪拍了两下,手劲不小,自己抽了两口冷气。
唐骏荃笑笑,伸手替他收好药瓶,规规整整的摆进医药箱,手里边忙道边说,我马上去给你做饭,今天晚上你自己吃,我有任务得出去。
“不用,我自己会做。”杜云峰已经把裤腿放好,随意的说道。
“你会做饭?”唐骏荃有点诧异。
“会啊,做得还挺好,怎么了?”杜云峰放下腿,抬起头。
“没看出来!”
杜云峰笑笑,然后站起来带着点瘸在房间里慢慢晃悠,边走边说:“唐团长,快走吧,要不我多做点等你回来一起吃。”
“不用,你自己够吃就行。”唐骏荃说着话,已经打开衣柜拿出外套。
杜云峰在一旁漫不经心的摆弄那个琳琅满目的医药箱,末了合上盖子,说了一句晚上自己多做几个菜,唐团长你不吃我可真不给你留了,然后慢慢瘸进了厨房。
长衫短卦很快换好,唐骏荃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向厨房喊了一声,厨房里传来杜云峰舀水哗啦啦的声音,夹杂着一句告别,人也没出现一下。
唐骏荃没再言语,放心的出了门。
这厢唐骏荃抬脚卖出去大门,杜云峰便腿脚利索的迈出厨房的门,他回到正房,打开衣柜,拿出一套唐骏荃的西装外套,飞速套好,关上衣柜,随即又打开,取出一顶黑色礼帽,急匆匆的对着镜子压低帽檐。
出门前从衣柜底下摸出一点钱——他见到过唐骏荃往里放。
出了大门,是一条长长的窄街,杜云峰探头,正好逮到唐骏荃转角处一闪而过的身影。
杜云峰尽量脚步轻轻的跑,速度挺快,就是跑起来小腿真的有点痛,丝丝抽抽的,他不自觉的蜷着脚趾。
跟到街角,他背靠墙壁张望,唐骏荃上了一辆黄包车,等黄包车跑起来,杜云峰朝另一辆黄包车无声的挥挥手。
坐上黄包车,他将帽檐压得更低,竖起衣领,向后紧靠,半个身体躲在黄包车后边的油布雨棚里。
不远不近的跟着,唐骏荃在鼎昌饭店门口下车的时候,杜云峰没停,匀速的擦肩而过,转过一个街角才叫停黄包车,扔了几个铜板在座位上。
从路过的报童手里,随便买了份报纸,杜云峰将下半张脸也遮了个密不透风。
凭直觉,他觉得今天的电话不普通,他感觉到了唐骏荃打电话时候的目光,他不去接那目光,但是他全身心的力量都凝聚到了那只听筒上。
能做土匪老大的人,心思不会少,疑心病总是有些,他听取一切信息,信任一些信息,但最相信的还是自己的眼睛和心。
他在街角,倚着墙,“看”报纸。
不远处的唐骏荃站在鼎昌饭店楼下,时不时的朝门里张望。
他张望,杜云峰也张望。
望着望着,二人一起望见了周澜。
杜云峰手的报纸一沉,他随即反应过来,再次攥紧,沿着报纸的上沿,他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心里无声的想了无数次的那个人。
几个月不见,周澜瘦的变了样,站在春风里,衣服能被吹逛——这个身形不就是那晚在见到的么!
杜云峰几乎马上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他想冲过去,抱住周澜,光是看看,他都心疼了。
魂不守舍的向前走了几步,他又钉子一样定在那。
杜云峰在心里盘算:周澜要是想见他,随时可以见,他和唐骏荃是有联系的,他是故意不见的。
周澜不想见他,即使杜云峰受了伤,他也不见他——这是有多讨厌他!
这么一想,杜云峰迟疑了,他天不怕地不怕,这大大世界他什么都不畏惧,死都不眨眼的土匪头子,就是怕了一个小书生。
喜欢极了一个人,就会怕。
而这份喜欢,带着与生俱来的自惭形秽,永远克服不了的言听计从和诚惶诚恐。
当初说两清的是自己,现在大庭广众的舔着脸冲上去?有用吗?
杜云峰不是在乎自己没脸,他是怕周澜光天化日之下生出更多的厌恶。
思来想去之间,周澜已经和唐骏荃寒暄完毕,二人向着一家西餐馆走去。
杜云峰毫不犹豫的移动步子跟了上去。
不敢跟得太近,杜云峰保持着隐隐约约的距离。
周澜扭头说笑了几句,随即伸手拉开路旁饭馆的大门,他敞怀穿着半长的双排扣卡其色薄风衣,浅棕色的围巾搭在领口,一阵春风吹过,衣袂飘起,衣服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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