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驷一惊,就踩了个急刹车,意识到自己毛糙,他随即又稳了稳车速,他对着后视镜不解的问:“那我去哪?”
“去哪都好,别回来了,我给你笔钱,足够你安心生活,你要实在没地方可去,就在我天津家里,我家里男丁少,你可以帮衬点,你知道……我……”周澜迟疑了一会,才低着头说道:“我这个身份,是回不了关内了,我家里人也绝不能来关外,落到日本人手里。”
“总会有办法的,你也不能总不回去。”贺驷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捋,觉得周澜太过慎重,顾虑太多,哪还能一辈子回不去呢,“再说,老夫人还在,而且……那个……小嫂子也在,这不是守活寡吗?”
“啊?”周澜楞了一下,随即反映过来他在说谁,就轻轻的笑了:“小嫂子漂亮吗?”
“挺漂亮的,”贺驷真心实意地说,虽然也就看了一眼,不过他也看清楚了,“一看就是个好女人,团长……你……挺有福气的。”
说完就尴尬了,周澜和杜云峰是什么关系,他是知道的,周澜也知道他知道。
汽车颠簸,车里只有发动机的声音,贺驷想起头个新话题,而然抓耳挠腮的抓不到新头绪。
“是挺漂亮的。”隔了好久,周澜才抽冷子附和道,但他只是在描述一个客观事实,通过这个事实衡量了一下接下来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然后他微微向前倾身,一只手搭在贺驷肩膀上,周澜平静的说:“你娶她吧!”
“啊?”贺驷这次是彻底急刹车了,连脑袋都急刹车了,幸好还没进繁华地段,这时路上人也少,贺驷扭过头,整个人都懵了:“团长,你说啥?”
“黑四儿,你知道我和云峰的事,我不想多说。那女孩叫淑梅,我一手指头都没碰过他,你要是能娶她,我就安心了。”
“我不行,”贺驷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还挺干脆的,要是周澜给他别的什么任务,他都乐意,哪怕上刀山下油锅呢,他还真心实意愿意为他赴汤蹈火,可是他让他娶妻生子,他做不到,“我不行,我真的不行。”
“又不让你去挨刀子,”周澜一把拍在他的脑袋上,“你当我拿她谁都舍得给呢?我身边这群丘八里,就属你品质还不错,不是个没谱的。”
“我真不行,”贺驷很聪明伶俐一个人,竟然被逼得鼻尖冒汗,他低声说,“我哪也不去,我就待你身边。”
“你待我身边干什么?”周澜恨铁不成钢的说,觉得贺驷只个榆木脑袋,“我把她当妹妹,我自家人,知根知底的好女人,还配不上你?你少磨蹭,这事给你定了!”
说完他不耐烦的抽了一把贺驷的脖颈子。
贺驷不吭声了,沉默的运着气,跟遭了多大委屈似的。
“开车”周澜吩咐,他也是被贺驷给激的,挺好的一件事,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能娶他周团长的妹妹,都能挣破头,这个不开眼的家伙还别扭上了。
贺驷低着头没动,没吭声。
周澜斜眼看着他,心里稍稍有了点松动,想着可能真是有点强人所难了,这个黑小子要是实在不愿意,强扭的瓜也不甜。
正在周澜犹豫着要不要算了的时候,贺驷忽然拧钥匙,再次发动了汽车,贺驷利落地挂上车档,也不看后视镜,声音低沉的说:“反正我不行,我喜欢男的。”
周澜明显楞了一瞬,不过马上嗤笑出声,甚至因为这个意外的答案太过突然,他笑得呛了自己,还咳嗽起来。
空空的握拳的手,轻抵在唇边,他的目光从下往上,望着后视镜,眉眼都带着笑,低低的咳着,睫毛都笑得抖了。
贺驷本来一本正经的,那句喜欢男人真是下了这辈子最大的决心才说出来,何等的肺腑之言,怎么就突然成了笑话。他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隔着镜子,眼神茫然了。
他一颗心还在腔子里乱跳,他的表白很不是时候,毕竟周澜没有表现出对他丝毫那方面的兴趣,这个节骨眼上,他说这种话,类同作死,周澜要翻脸,是非常有可能的,他又不是没见识过。
“行了,看把你急的。”周澜咳嗽了一阵,面色微红,气色倒健康一些,又带着明显的笑意,整个人很有光彩,他从内怀里抻出一方手帕擦了嘴角,又简单叠回去,才舒展了身体靠回座位,“她又不是非你不嫁,你啊你,真够绝的。”
周澜就差给他竖个拇指了。
贺驷的忐忑摔碎了一地,化成一摊郁闷。
周澜刚才乍一听到这句话,心里还别扭反感了一下,但是转念一想这黑小子也不是个笨人,真要是有这兴趣癖好,也不能当着他的面说。
周澜谅对方也没这个胆子,调戏我?能调戏我那个人不是没生出来,就是死了,你个黑碳头算哪瓣蒜?
何况他当年听杜云峰说过,也亲眼见到过,贺驷一手一个白俄女人,不像个爱男色的主。
当然,水陆并行也没什么奇怪,但他身边的人,好男色的他不用,他不往身边放这类人,他忌讳,杜云峰也忌讳,这也是为什么他当年会找宋书栋的茬。
所以啊,这个黑小子是拿话怼我呢!
我就是给他找个媳妇,不称心就不称心呗,竟然敢怼我——周澜“明白过来”之后,照着他脑瓜顶就给了一巴掌:“混账东西,你怎么不说你不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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