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亏你,把你从山里带出来,你鞍前马后跟我这么久,”周澜径自说着,“总会给你一笔安家费。”
贺驷隔着窗户看着零星的烟火,心思飞快的转动,他是个聪明的小伙子,吃一堑长一智,既然原来能悄无声息的跟在他身边,之后也没什么不能。
“团长”贺驷并不看他,他的眼神紧张而焦灼,但是声音稳稳的,“我错了,我改,还不成吗?”
光凭一句道歉也许是不够打动周澜的,贺驷想,他是那样一个嘴硬心也硬的人,让他相信一个人无恶意,真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
他的整颗心都是石头的,贺驷想。
不等周澜拒绝,贺驷继续说道:“我没亲人,从小挨人欺负,被人骂野种,连自己亲爹啥样都不知道,一直没个像样的家。黑鹰山的兄弟,我跟得最久,到最后就只剩你了,你让我往哪里走?”
他的话,说得是自己,却说出了周澜同病相怜。周澜的过去知道的没几个人,贺驷也是这么多年处处留心,日思夜想的才明白了几分。
“黑鹰山的兄弟?”周澜看着他,忽然冷笑了一声,“黑鹰山的兄弟都被我赶尽杀绝了,你不提倒好,你知道,我一向赶尽杀绝,斩草除根,不留后患的。”
“我知道,”贺驷毫不犹豫的回答,“他们先背叛了你,你是不得已。”
周澜眉头一动,没说什么,单只是看着他。
“可是我没有,”贺驷这次直视了他,“我没有背叛你啊。”
短暂的对视之后,周澜站起,一步一步的走进贺驷,他的步伐缓慢而坚定,仿佛是在思考判断的准确性,仿佛是在敲击对方的胆量。
“你想说你跟他们不一样,”周澜表情y-in测不定,“你是跟他们不一样!”
贺驷不说话,他的胸腔里呼呼的喘气声,非要使着好大劲才能压住咳嗽,又不能太刻意的憋气,否则反倒要大咳一番,此时此刻,他连喘不喘气都得拿捏着了。
“他们只是想要钱,”周澜继续说,“你想要的更多。”
以前,周澜曾经问过他,他图什么,他那时候就在隐藏自己,他说他要钱。
贺驷垂着双手,一副认罚的摸样,他说:“团长,我喝多了,一时糊涂,我鬼迷心窍,我再也不敢了。”说罢,他顿了顿,又说道:“以前我在私塾外边偷听到先生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能改,团长,您身边那么多人,也都是人,难保会犯各种各样的错误,你还能都崩了吗?”
“什么混账话?”周澜皱起眉头。
“我是说,”贺驷终于忍不住咳了起来,握成空拳头的手低着口唇,他避开周澜使劲的咳了一串,急三火四的收住,重新拾起话头,“我是说,我总比那些人忠心,您知道的,我跟了您这么久,从没出过纰漏,您不能……不能我就犯了一次错,就非置我于死地啊。”
“我是让你走,没要你的命。”周澜说。
“都差不多,”贺驷挺大的个子,被周澜逼得如同犯错的少年,声音里几乎是央求了,“团长,我只是想鞍前马后的跟着你,我保证,我保证……”
贺驷是真急了,周澜要是下令要他走,他估计以后就真的进不了壁垒森严的保安团,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的急切,周澜看在眼里,心里倒有些疑惑——他难道是真喜欢我?
“我保证,”贺驷结巴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我保证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房间一下子陷入沉寂,谁也没说话,一片尴尬。
好在这时候李国胜回来了,后边还跟着仁爱的副院长。那副院长是个本地的老医生,鬓角都白了,白衣白帽的,身材敦厚,看起来十分洁白可爱。
他也没用李国胜引荐,可见是熟识的,他笑眯眯的冲进来:“过年好啊,周团长,您怎么静悄悄的就来了,我们院长不在,过年我值班,实在是怠慢了。我们的护士太没礼貌了,实在是对不起,我让她给你道歉。”说罢往门外招手示意那个年轻的小护士。
“不必,”周澜打断他,也不理会那个来也不是不来也不是的小护士,“李院长,我们深夜而来,不是探望的时间,不符合规定,是我们不好。”
“哪里哪里,总有特殊情况嘛,”副院长笑眯眯的一仰头,他个子矮,要完全展示灿烂的笑脸,就需要仰着头才能让周澜接收到:“周团长给我们红十字会捐的善款那可是个大数目,老百姓能用得起药,您的接济可起到了大作用,所以,怎么能把您当旁的普通人对待呢?”
“哎呦,”这名李院长看到周澜身后垂手立着的人,穿着病号服,正是自己的患者,一看面色就知道在发烧,可是还光着脚衣着单薄的立正,“这位……这位患者,”他本来想说“这位患者病还没好呢,肺炎,这么折腾是要命的。”话到嘴边转了个弯,“这位患者……就是您来看望的贵客啊,早知道我们安排最好的病房,这样才更有利于肺炎的康复,实在是我失职了,对不住啊”
周澜人畜无害的笑了笑,顺着他的目光落回在贺驷身上,看不出情绪,只是不大在意的说:“我的一个兵。”
一番客气寒暄之后,周澜和李院长走出了病房,临走也没看贺驷一眼,也没有道别,尽管贺驷立正挺直敬礼,矗立在他身后。
护士再次熄了灯,房间陷入黑暗许久,贺驷才蹭到病床上,埋首在洁白的被子里,惊天动地的咳了个放肆大胆,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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