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一群好事监生听说两位主人公住在务本坊,没事就去蹲点,倘若逮着他二人一道回来了便兴奋不已,恨不得爬进去看看两人怎么过日子。
许稷感受到了这种注视和困扰,但却并不澄清。能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传闻来转移视线,对她来说其实是好事,因为将有大变动要发生了。
十一月末,常例的盐铁进奉却没有送上来。内库责问地方巡院,得到的回复却是“陛下不是下诏罢月进了吗?!”
马承元得讯从内侍省赶回来时,小皇帝正在天真地看棋谱。
他抬头看向马承元,咧嘴一笑:“马常侍,陈爱卿给朕的这个棋谱太厉害啦!你快来看看!”
马承元却没有笑的心情。小皇帝见他这样,知道暴风雨要来了,便赶紧敛了笑,低低地说:“马常侍有甚么不高兴的吗?”
“陛下写了制书,私下给朝臣吗?”
小皇帝紧张地将手收到了案下:“啊?甚么……”
“陛下置东西枢密①于何地?!”马承元铁着脸,好像下一瞬就会将小皇帝拎起来杀掉。
小皇帝害怕极了,但他仍强装镇定:“马常侍……是指朕写给陈爱卿的那个制书吗?”他连忙撇清自己,撒谎道:“是他给了朕个折子,说只要朕写了制书……就给个很厉害的棋谱给朕。”并且主动认错:“朕、朕真是糊涂了……”
他说着竟将那本许稷给他的奏抄翻出来,老老实实递给了马承元,睁眼说瞎话:“就、就是这个折子,是陈盐铁使给朕的……”
马承元翻开奏抄一看,徐徐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转过身阴阳怪气同小内侍道:“传陛下口谕,令盐铁使陈琦入延英殿议事。”
小皇帝瘫坐在地上,说谎真是吓死人了,看来还要好好练练才行……
不过他的许爱卿,不会撒手不管了吧?别让他一个人应付啊,他应付不来哪!
不过这时的许稷却是悄无声息走到了尚书省西门口。眼尖的小吏瞥见她,赶紧对身边一群聚众赌博的家伙使眼色,可等他们反应过来到底还是迟了!
一群人手忙脚乱收拾时,许稷却已走了他们身后。
许稷将头一探:“赌甚么呢?”
皇城内各衙署惯有小赌的习惯,多是趁天好在太阳底下摆上一局,一边晒太阳一边议论顺便押注赌钱。
这群人今日不巧赌的正是度支使与神策大将的上下关系问题,谁在上谁在下呢?这个悬而未决的赌局拖到今天,押注的人越来越多,太乐丞那小本本上都快要记满了,因为几乎是个皇城官员都在这赌局上押了一注。
许稷瞥了一眼惊恐的太乐丞,又顺带看见了他怀里揣着的簿子,伸过手。
太乐丞抱着那簿子歪脑袋狡辩:“这、这可是机要,侍郎还是不要看了吧。”
许稷“哦”了一声,却看向那案上的铁证。案上铺着的一块白布,左边写着度支,右边写着神策军,而两边则又分别压了铜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甚么意思。
一众人屏住呼吸等死,许稷却是将那白布摊摊平,从袖袋里摸出一枚铜板来,很有肚量又很潇洒地往度支那边一放。
旁边一圈瞬时都瞪成了田螺眼。
作者有话要说:
赵相公:许稷这个混蛋,这破赌局我押了王夫南啊,你这么搞是要我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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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东西枢密院:枢密分东西院,东院为上院,西院为下院,枢密使由宦官任。基本职掌是内呈外宣、出纳王命;其基本作用是为联系皇帝与中书省的纽带。但其权势绝非仅限于上传下达,随着宦官势力的膨胀而逐渐成为内廷中枢决策的主要成员之一。
其实这个东、西枢密使,和左、右神策军护军中尉并称“阉权四贵”的。一个握军权,一个参与政事决策,势力简直嚣张到逆天。有个甘露寺事变可以了解一下,宦官对群臣进行屠杀,当时朝列几乎为之一空。
☆、第75章【七五】璞玉质
许稷押完注,并叮嘱太乐丞不要忘了往簿子里添上她这一注,低头又将白布抹抹平,慢吞吞地走了。
一众人呆愣了一下,太乐丞最先反应过来,登时翻开簿子最前边一页,举起笔来就要改自己的押注,一群人反应过来群起阻拦:“不能这样啊!太乐丞怎么能只改自己的呢,快把某的也改了,还有曹书吏的,快快快,押大将简直亏死,失策啊!”、“一边去,谁让你不早点押许侍郎,现在怎么能改呢!买定离手知道吗?都像你们这么搞还赌个屁啊!”
一番闹哄哄之下,太乐丞从人群中猫腰挤出来,幞头也掉落在地,只能顶着一头散发迎风哀叹:“世风日下,上下不明哪,以貌取人果然是不对的!”
这边还在吵吵闹闹,那边许稷已从西门口走回度支。她刚到门口,就见一名小内侍急急忙忙冲进了隔壁盐铁司。原本风平浪静的盐铁司瞬时沸腾,因那内侍骂咧咧道:“怎会不在呢?今日又不是旬休!他告假了吗?这个屁.眼子!”
盐铁司一众官吏支支吾吾:“不、不知道。”、“那、那个……其实陈盐铁使已两天没来了……”、“是诶,压了一堆判卷,到现在还没有处理呢。”
内侍听一众人絮叨完,大叹不妙,朝那正在扫地的庶仆吼道:“快去将你们官人喊来!就说陛下要见他!”
庶仆吓得丢了扫帚,赶紧奔出门往自家长官家去。他一路死赶,穿过含光门到长安县,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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