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垮她,但仍坚韧撑着口气。
马承元走到小皇帝身边跪坐下来,瞥了一眼许稷道:“陛下宣老臣来,是为——”他话没说完,目光就掠过那棋盘。方才那棋局,黑子是由他执握,可棋盘上的黑子此时却被移去了一大半,而许稷就坐在他刚刚坐过的地方!
许稷开门见山:“马常侍与左神策军陈中尉私交甚密,可知陈中尉出事了?”
陈闵志失踪一事的消息,由大将军全面封锁,连军中可疑的眼线也被处理干净。许稷日夜兼程回京,为的就是在马承元反应过来之前,将消息带到。
小皇帝先惊道:“陈中尉出事了?出了什么事?”
马承元沉住气观望。
许稷也就沉住气,拿过一本簿子往棋案上一放,翻开来颇有耐心地讲神策军的物资开支,并将军中按照等级分配的规矩与小皇帝说了,随后又讲明“军中征收课役”事宜,小皇帝都要等得急死,她这才问道:“陛下可知陈中尉有私库?”
“啊——私库?”小皇帝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马承元,马承元眸光则渐渐敛起。
“分配所得的军资、所征收的课役,这些都进了陈中尉的私库。而这私库之巨,占去神策军近三分之一的军资——”
“许侍郎做起御史了吗?”马承元终于开口。
他只当许稷是要拿贪腐开刀,却没料许稷立刻回道:“不,下官要说的是,这私库已被卷携而走,而陈中尉正是因抗击叛军不力屡屡遭挫,最终卷了这巨财逃匿,可以叛国论处!”
许稷今日态度嚣张,全不似往常。
马承元盯住她回道:“胡说八道。”
许稷仍板着脸:“下官是不是在胡说八道,马常侍难道不是最清楚吗?”她倏忽转向小皇帝:“陛下——马常侍与陈中尉私交甚密,陈中尉此次逃匿,马常侍却佯作不知,这其中可有纵容、可是欺君?!”
小皇帝全没料到竟会突有此转折,他从没见过许稷同马承元叫板,且还给马承元安上这么一个“欺君”的大罪!
“朕——”他不敢接口。
屋外雨声骤响,窗口涌进来的风充斥着潮意,陡有一道闪电劈进来,那灯台忽然灭了。
小内侍赶紧去重新点灯,可风实在太大,怎么都点不着。
轰隆隆的雷声迫近,小皇帝觉得地都在颤。
马承元眼角狠狠挑起:“你是什么东西,胆敢挑拨老夫与陛下?!”
“这是事实还是在挑拨,马常侍心中有数!”许稷长了张不怕死的脸,“欺骗陛下已是大罪,可马常侍竟连陛下龙体也敢施虐,平日里教陛下吃尽了苦头;且马常侍操纵内侍省、内库、东西枢密二院、乃至神策军、皇权——”
她径直盯住马承元,痛陈其恶劣行径:“侵吞国库之财至内库,将内库视作一己私库,致左库空虚、边军无禄——怎么算都是谋逆大罪!”
她手按在簿子上,声音瞬时高上去:“请陛下明察!”
小皇帝瘫坐在原地,因他看到马承元的眸光变了又变,其中已经藏了杀意。他痛苦地看向许稷,心中哀求:爱卿、爱卿求你不要再说了……
先前就有起居舍人因公然顶撞马承元最后死在了他面前,当时的血,溅了他一脸。
那边小内侍因点不着灯,终于跑去关窗。
而马承元忽然俯身揪住了许稷的衣服,连带她的人还有她手里的簿子也一起揪了起来!
小皇帝差点惊嚎出声,但他捂住了自己的嘴。
马承元被彻底激怒,许稷却笑:“陈闵志不得好死,你也一样。”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手里锋刃毕现,转眼就扎进了马承元的后背。
稳、狠、准,分毫不差,直戳他的心窝。
马承元全未料到她会动手,眸光闪烁,却呕出血:“你——”
许稷一张脸惨白,并不比他好多少。
马承元身体压下来,小皇帝瞬时冲过去嚎了一声:“许侍郎——”
他看到了方才她从簿子里摸出的刀片,看到她握着那没有刀柄的利刃扎进了马承元的身体,他看到了她的手,因为要用力握住那片刀亦被刺伤,鲜血淋漓。
她的武器藏在账簿里,账簿,也是她的武器。
许稷身体还在发抖,但她咬牙跪坐起来,竭力稳住自己的气息,拍了拍吓呆的小皇帝,瞬时就有南衙卫兵冲了进来。
许稷撑着精疲力尽的身体站起来道:“左神策军中尉叛逃,内常侍马承元怕事情败露,意欲对陛下行刺,已被就地处决。”
外面的雨,下得愈发畅快起来。
☆、第101章【一零一】风欲止
西京这场雨下了很久,天地间水雾迷茫,凉意沁人。许稷从丹凤门出来时,雨水哗啦啦地往下倾倒,靴面上湿漉漉的,她却全未在意。
此时的中书外省内,左监门卫的一个小将跑来禀告了宫中的事,李国老将棋子一放:“成了。”赵相公舒一口气:“这一局下得畅快,国老要等会食,还是回府?”
皇城各衙署之间此时有南衙卫兵穿行,李国老稳坐着不动:“天气这般差,就等到会食吧,让许稷过来。”
赵相公起身,令人去知会诸相至政事堂参加会食。
所谓会食,简而言之便是一众紫袍老臣聚在一块吃饭,顺便议lùn_gōng事。会食原本已经停了很久,因说政事堂公厨开支太大,为作表率就暂时取消了,今日又开会食,实在是鸿门宴,不定要整治谁。
许稷刚路过光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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