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般无奈之下,我只好打开电台收听最新的战况,听到国民政府发布的《自卫抗战声明书》的时侯,便晓得战争的结局已是无可避免。
为了纪念这个历史性的时刻,我特意把声明书的文字全部摘录:
国为日本无止境之侵略所逼迫,兹已不得不实行自卫,抵抗暴力。近年来,中国政府及人民一致所努力者,在完成现代国家之建设,以期获得自由平等之地位;以是之故,对内致力于经济文化之复兴,对外则尊重和平与正义,凡国联盟约,九国公约——中国曾参加签订者,莫不忠实履行其义务。盖认为“独立”与“共存”,二者实相待而相成也。乃自九一八以来,日本侵夺我东四省,淞沪之役,中国东南重要商镇,沦于兵燹;继以热河失守;继于长城各口之役;屠杀焚毁之祸,扩而及于河北;又继之以冀东伪组织之设立;察北匪军之养成;中国领土主权,横被侵削。其他如纵使各项飞机在中国领土之内不法飞行,协助大规模走私,使中国财政与各国商业,同受巨大损失;以及种种毒辣之手段:如公然贩卖吗啡、海洛英,私贩枪械接济盗匪,使中国社会与人种,陷入非人道之惨境。
此外无理之要求与片面之自由行动,不可胜数。受一于此,已足危害国家之独立与民族之生存,吾人敢信此为任何国家任何人民所不能忍受,以迄于今,吾人敢言中国之所以出此,期于尽可能之努力,以期日本最后之觉悟而已。及至卢沟桥事件爆发,遂使中国几微之希望归于断绝。
这一番表态不可谓不情真意切,不可谓不痛心疾首。虽然用的是客观的文字来描述日本人在中国犯下的种种罪行,但被逼无奈之下只得奋而反抗的情绪却透过文字与人民的心声形成了共鸣。
在蒋中正的心里,他是一百二十万分不愿意仓促之下走上全民抗战这条路的。后来的人在书本和影视剧里看到的蒋中正都是满脑子“攘外必先安内”的思想,对日本人唯唯诺诺、不敢言战的样子,其实是有失偏颇的。蒋中正对于日本人的野心看得明白,也分析的透彻,早早地就坚定了“卧薪尝胆”的理想,想要同他们甘畅淋漓地一战的。
只是,他却没有的霸气,而是用一种天真的理想主义精神来分析事态,一方面,希望争取国际舆论的同情和支持,逼迫日本放弃大举进攻的计划;另一方面又希望把作战的准备做得更充分些,至少也要让部队的装备和战斗力达到能够和日本人相抗衡的水平。他把希望寄托在英、美、法、意四国驻华使节的身上,希望通过他们在两国之间穿插交流、居中调停可以对日本人起到牵制的作用。
可是,现实注定和他的想法南辕北辙。就像是狂热的纳粹不会分心旁贷,早已经被军国主义思想洗脑了的日本人也不会再去顾虑什么国际形象。还没等到调停的结果出来,日本人便气势汹汹来犯,一时间上海周边烽烟四起。
在《自卫抗战声明书》公布后,担任上海守卫的张治中将军也在当天通告了驻扎在上海国内外记者,中队在上海战场上会与日本人抗争到底。
于是乎,救护团里的人都不由得群情亢奋起来,就像是从小受欺压惯了的人,忽然有了一个反击的机会,那种感觉简直是豁然开朗、喜从天降一般。为此,团长老金还特意自掏腰包,用本来就不算丰厚的津贴请大伙吃了一顿好的。用他的话来说,反正等仗打起来了,脑袋就像别在裤腰带上似的,要这些钱也没用。
到了晚上七八点钟的样子,卫二月终于醒了。她的样子看上去虚弱到了极点,甚至连淡漠的眼神里都看得到疏离的情绪。我想到沈仲平对我说过的话,身受重创的人若是生出疏离的情绪,那就是大大不妙了,因为疏离的下一个阶段必然是厌世。这个时候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关心她。而这种关心不能是同情,也不能让她和社会整个割裂开来,而是应该让她重新融入到社会中去。我不是心理学家,也从来没有做过引导别人的事儿,但是因为卫二月是我最亲近的朋友,便想着不论付出多大的努力也要让她恢复起来。
此时我瞧她嘴唇干裂,急着想要喝水,便走过去替她倒了小半杯温水:“医生说你刚刚醒过来,不能一下子喝太多水。你一小口一小口抿着润润喉吧。”
她整个人歪在枕头上,神色萎顿。听了我的话,也不回答,只是没什么表情地照做了。
当下气氛就有些尴尬了。我坐立不安地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寻思着找个合适的话头:“二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她木然地摇摇头,算是对我的回答。
我用手摸着床头柜上的暖瓶:“我妈亲手给你煮了黑鱼汤和粥,你先吃一点吧。”
意料之中的,我仍旧只收到她的摇头拒绝。
掏心掏肺的关心却换来热脸贴冷屁股的待遇,我心里的那个难受劲哟,真是恨不得挠上几爪子才好。可是我的心里却还记着沈仲平的蠢蠢叮咛,这个时候就算卫二月指着鼻子让我滚出去,我也只能照办,自己团成一团圆润离开。
不过,卫二月伤心归伤心,倒不至于说出那么伤人的话。她现在的状态更像是受伤的小兽,直觉地抵触一切的外界事物,独自一个人舔着伤口。然而,她的状态决不仅仅是个别现象,绝大多数的伤兵从前线回来以后,都会是这种消极厌世的样子。
更有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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