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犹豫许久,最后还是决定问苏诚意:“往后你怎么打算?日本人会不会善罢甘休?”
苏诚意抬眼望了一下我,估计没料到我会问的那么直白。不过她还是回答了我的疑问:“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根本没想过要搀和任何一方的事,没想到却被牵连其中,差一点把命也丢了。我父亲和我母亲商量了,觉得上海也呆不下去了,不如早点去香港另谋出路。”
我提醒她:“很多同学现在都在香港念书呢,你去了联系她们,自然就不会觉得孤单啦。”
苏诚意却是苦笑:“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着父亲早点把手续办下来,好脱离这个是非之地。”
她强装坚强,但忧伤的表情却出卖了她:“今天我是来学校办休学手续的,从今天开始到离开上海,我都不会再来学校了。”
经历了那么多次的生离死别,我已经可以对自己的情绪收放自如。但是心理却仍旧涌上了淡淡的忧伤的情绪。我知道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便所性顺其自然:“你要好好保重,等战争结束了,我们肯定还可以再见面的。”
我以为这不过是人生中的一支插曲,却没想到最后却成为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苏诚意最终也没有实现她远离是非的简朴的理想,在与我见面的三天后,突然就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她出了车祸在送进医院之前便咽气了。
我被这个消息震得半晌说不出话,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就永远离开了,本身就是一件让人痛心的事。更何况苏诚意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和战争完全无关的女孩子,她没有倒在战场上,而是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路上,这种痛心里就又多了几分愤恨。
学校里一再强调苏诚意是偶遇车祸,又言明她的父母徒遭丧女之痛,丧礼一切从简。我心中的怀疑却在校方闪烁其词的态度和苍白无力的解释下逐渐放大,他们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为了安定人心罢了。想起前几天她说过的话,分明就是“惜命”最好的解释。她甚至放弃了学业来换取暂时的安全,又怎么可能毫无防备地跑到大街上去?我想,想要从老师那里得到真实的信息是不可能了,但好在曹无险欠了我一个人情和一份报告,我正好可以从他身上下手,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周五放学以后,我让卫二月在图书馆里等我,自己却急匆匆地去了巡捕房。来来往往的小警察们看到我,都要驻足望上一望。更有一些个登徒浪子,跑到面前来讨一两句便宜。这一切在曹无险的一句话后戛然而止,他面带笑意地对我说:“朱同学,你来我办公室,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我跟在他身后,总疑心他气质大变是另一个人假扮的。而他的办公室也着实让我一愣,这样文艺的布置似乎不应该出现在巡捕房里才对。他背对着我,从桌子上抽出一份档案,转过身来时脸上已经换上了凝重的神情:“这是沈医生给我的报告,上面说日本人研究神经毒剂的技术已经十分成熟了,这些试剂的功能也得到了证实。甚至于他推测,之所以毒剂能够那么顺利地研发出来,是因为日本人用了非常规的手段,而这就包括让人闻风色变的‘实验’。”
我脱口而出:“实验?”
曹无险点点头:“是的,一般是在动物身上做实验,但日本人也可能是用在真人的身上,而这些可怜人很可能是我们的同胞。”
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像是第一次听说,我很气愤地拍案到:“他们就这么有恃无恐么?难道就不顾国际上其他国家的看法吗?”
曹无险笑着问我:“你觉得日本人还会在乎国际上的意见吗?他的狼子野心岂是亚洲的霸主,只要条件成熟,他们必然会剑指欧洲。”
我后退两步,扶着桌角站稳:“所以,再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日本人了?”
曹无险歪着头,认真地思考许久才道:“把日本人赶出中国的国土那是军人的职责,我现在能做的只是维持租界的安全而已。苏诚意是在我眼皮底下出的事,日本人欺人太甚,肯定要灭一灭他们的气焰。”
我思考了几秒,才疑惑地问他:“你告诉我那么多机密做什么,难不成是觉得我能帮到你?”
曹无险却更是无赖:“你不想帮忙,我也强迫不了。可是你不是希望我能够保护你的沈叔叔,不让日本人对他下手么?若是你不再帮我,那我也可以袖手旁观。”
我不由得气结:“你这是在威胁我!”转念又想到我被威胁也不是第一次了。上一回是顾作言,这一次换成了曹无险。他们无非是看出了我性格的弱点,知道用什么方法可以迫使我妥协。
“你觉得是那便是吧,总之我若找得到其他人帮忙,也不至于这样为难你。退一万步说,你帮了我也是大功一件,既可以让日本人知难而退,也可以激励国人的抗战斗志,何乐而不为呢?”
我向后退了一步,像刺猬一样张开了浑身的尖刺:“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侧着头,并不直接回答我,倒像是在试探我一般:我不就是租界巡捕房的华人督察么,你倒是说说,我还能是什么人?”
我心里默默地挣扎许久,学着他的样子浅浅一笑:“你问心无愧的话,我也没有怀疑的理由了。”我走向他,凝视着他的眼睛:“不过我只能尽力,却不能保证一定可以说服沈叔叔。你要知道这些事说起来轻巧,实际上心里却要过无数道坎。医生自古以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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