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被他藏在心中,直到宫中长公主殿下的归来宴会上,再度遇到。
那阵春分骤然化作了飓风。
宋元澈从回忆中醒过神来,他低头看着那盏碧波寒,柔声道:“殿下何必妄自菲薄。”
燕灼华冷笑,认准了这些话都是他的求生伎俩。
“我的身份想必殿下已经知晓——前朝皇孙,与殿下是势如水火的两面。”宋元澈的声音很低,脸上的笑容依旧苦涩,“我自懂事起,便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前朝皇孙,明白我的使命是要复兴南朝。”
燕灼华冷眼看着他。
“殿下,你不知道自己的美丽。”宋元澈深深望着燕灼华,“我这一生对殿下说过许多谎话,只有这一句,殿下如果能相信就好了。”
燕灼华警惕地看着他,冷淡问道:“哪一句?”
宋元澈笑出声来,叹息道:“就是这一句啊——殿下,你不知道自己的美丽。”所以也不会知道他在抗拒这份美丽时的痛苦。
这氛围令燕灼华不自在。
她不愿意再听宋元澈说下去,那只会让她无法再痛快而纯粹得恨他!
纠缠不清的情绪异常讨厌!
她爽快地举杯饮尽,瞪眼道:“快把酒喝掉!最后一杯酒——你说的,完事儿继续去蹲你的天牢!等案子一结,你就该上午门了!”
宋元澈看着她,笑起来,像是面对一个闹脾气的孩子。他摩挲着酒杯,用梦一般的声音轻轻道:“殿下,再等一等……”他望向窗外霞红色的天空,“等看完这轮落日吧,殿下。”
他已经是弃子了。
在被燕灼华的人抓住的时候,宋元澈就彻底明白过来——他沦为弃子了。
家族放弃了他,王爷放弃了他,连所谓的南朝遗臣都放弃了他。
怎么?他们寻到更好用的棋子了么?
“磨磨蹭蹭干嘛?又不是要你喝毒酒!”燕灼华冷言冷语嘲讽着,却终究没有赶他离开,反倒在他旁边伏身趴在窗边,一同望着金乌西坠。
漫天霞红中,落日在沉没前一刻,忽而大亮一瞬;神秘的紫光与温暖的橘黄色晕染在一处,将秋日高爽的天空衬托得没有尽头般宏大。
几缕染着金边的纤云托举着浩空,离人世间越去越远。
“真美啊……”燕灼华喃喃感叹道,她从未发觉秋天的落日这样美。
美得令人沉醉。
在她旁边,宋元澈也低声叹道:“真美啊。”
燕灼华目光流转,望向宋元澈。这一刻她的心中爱与恨都消失了,唯有无垠落霞充盈了她的灵魂。她看向宋元澈的目光也像那落日余晖般,神秘而又平静。
宋元澈迎上她的目光,微笑着将已经空了的酒杯倒转过来。
不知何时,他已饮尽杯中物。
“殿下还记得那首璧人词吗?”他轻轻问道,摇晃着站起身来。
燕灼华摇头看向暗沉下来的天光,冷清道:“谁会记得那么久以前的东西。”
宋元澈点点头,将冷绿色薄瓷的酒杯捞在袖中,“这樽酒杯,赐予在下可好?”
燕灼华拧起眉头,看他一眼,无可无不可地挥挥手——等案子一结,宋元澈已是必死。对于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宋元澈便举步向外走去。他走的很慢,姿态仍是fēng_liú。
在他转身前一瞬,燕灼华仿佛又在他眼中看到了那层薄薄的泪光。她望着宋元澈离开的身影,忍不住要喊他停下来,问一问那泪光是否也是他的伪装。
她已经站起身来,却在抬头时望见十七转过回廊,正往这边走来。
十七步入寝宫之时,正撞上宋元澈离开。
他一眼望见宋元澈,便完全怔住了。
宋元澈同他擦肩而过,却一言未发,只半仰着头望着渐渐袭来的黑暗。
就要来临了,他生命的永夜。
十七怔怔走到金井旁,低头望着平静水面里自己的倒影。
水中人的眼耳口鼻,与方才离开那人何其相似!
他痴立井边,想着自己的心事,直到桂魄东升,冷浸一天秋碧。
是夜,燕灼华睡得很不踏实。
她又梦到了十三岁那年那场盛大的宴会。
梦中高洁如月的宋元澈分开众人,一路走到一袭红衣的她面前,微笑如水的模样动人而真切。
他亲切而不失礼地托起她的左手,引着她徐徐绕殿而行。
优美的诗句从他口中吐出,像是次第绽放的优昙花。
“春起和风绿天下,夏醒眠蝉鸣古今。
红衣佳人策马去,回眸一笑倾人心。”
他如是赞她,殿外,她的红鬃马引颈长嘶。
众人艳羡的目光汇集于她一身。
她却望着身边少年微笑的模样,失神沦陷。
燕灼华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她翻身下榻,走到外间,摊开素笺,将梦中的诗句一一写下。
其实从未或忘,只是不敢记起。
“殿下。”朱玛尔的声音在窗外轻轻响起,“殿下惊梦了么?”
燕灼华淡淡应了一声,继续写着最后一句,知道朱玛尔不会无故出声,因问道:“何事?”
朱玛尔沉默了一瞬,低声道:“宋元澈于天牢中暴毙。”
燕灼华笔下一顿,最后那个“心”字上落了好大一坨墨疙瘩,像是一颗黑色的心脏。她强自镇定地挪开羊毫,吞咽了数次才发出声音来,“怎么会……”
“他饮的酒中有毒。”朱玛尔隔着窗户低声道,声音被夜风一吹,显得缥缈不定,“毒是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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