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大车相对封闭的空间让阿森感觉到某种程度的安全,而途中又不会接触到旁人,就只一个他信任依赖的萧景睿在他身旁,上路一两天后阿森就明显放松多了,开始试着掀开车帘看外头的风景。
刚开始时看到其他行人他还是会被吓到,一有人经过车旁他就赶紧放下车帘缩到一旁,一定要等人走远了才敢再靠近车窗。可官道上难免人来人往,那车帘一个时辰内不知要掀起放下多少次。萧景睿也不干涉,就静静坐在车窗旁的位置上守着他。在某次阿森放下车帘躲开时,他不言不语地伸手又掀起车帘,阿森先是吓得一缩,随即看到那几个陌生人骑着马迅速地经过大车,连看都没多看这边一眼,便试着挪了回来。
如此这般数次之后,阿森大概也明白了外头那些人与他毫无干系,并不会接近他和注意他,渐渐地便不躲了。
大车走得很慢,从东海到金陵堪堪用了两月,阿森的恐惧与时俱减,夜里睡得安稳起来,做噩梦的频率越来越低,并且慢慢地在萧景睿逗他时会笑,对他说话时会大着舌头回应,对天天朝夕相处的车夫也不那么怕了。
到了现在,他虽然还是比同龄的孩子胆小得多,但只要不靠近水,已看不出什么异常。
“还是不能洗澡?”言豫津牙疼似的咧了咧嘴。
萧景睿语气中微带无奈:“只能用s-hi布巾擦身。”
“啧啧,”言豫津眼望孩子摇了摇头,“那岂不成个小泥球了?”随即拍拍萧景睿的背:“可这也急不得,慢慢来吧。”
萧景睿点头叹息:“也只能如此了。”
言豫津忽然一拍手:“苏兄不是认识许多江湖上的神医?当年陪他去北境那位蔺兄就本事很大的样子,你回头入宫觐见的时候问问他呗。”
萧景睿迟疑道:“这……苏兄如今已是凤王殿下,不好拿这些事麻烦他吧?”
言豫津斜眼睨他,嗤笑道:“我以为你闯荡江湖这么多年,已经变得很潇洒了,谁知还是这么迂腐。苏兄做了凤王也还是咱们的苏兄,并没什么不同——咳,除了和陛下关系不同了——咱们跟他可是战场上一同出生入死过的,莫非你信不过他的为人以为他会对你摆架子?”
萧景睿道:“你说到哪去了?我怎会信不过苏兄,只是……”
“哦对啊,你从前就特别崇拜他来着,还为了人家不理你闹过别扭。”言豫津凉凉地打断他。
萧景睿深吸一口气,终于忍不住捶了他一拳:“什么时候的事了,你怎么还拿出来说?”
那边猫大爷已经将小鱼干消灭了一大半,大约是饱了,不再理会阿森,坐在原地开始仔仔细细地洗脸。阿森还执着地把小鱼干递到它嘴边,它却只是偏头不理,避不过时便用爪子将阿森的手推开。
阿森头一次触碰热乎乎软绵绵的r_ou_垫,开心得咯咯笑个不停,愈发锲而不舍的将手伸到猫嘴边。萧景睿一边和言豫津说着话,眼睛却片刻没离开过他,这时生怕那猫大爷恼了咬他,正要出声阻止,猫大爷已不堪其扰,纵身又跳上了墙头。
阿森甚是着急,追到墙角下仰头叫“猫,猫”,那猫毫不理会,尾巴在胖胖的屁股后一晃一晃,踩着优雅的步子走到它方才蹿上来的地方又跳了下去。
阿森看看空荡荡的墙头,看看自己手里的小鱼干,仿佛不理解猫咪为何不跟自己玩了,小脸上又是迷茫又是委屈。言豫津过去牵起他手:“走,叔父带你追猫咪去!”
他牵着阿森走过月门,绕到墙的另一面去找猫。但那猫素来神出鬼没,吃饱了早不知跑到哪去了,又如何找得到?言豫津却不说破,院墙后找不到,就牵着孩子往别处去找。侯府花园很大,亭台楼阁,花木山石,无不透着王侯世家的富贵与清雅。阿森出身贫苦渔家,哪里见过这些景象,边走边东张西望,很快便将大花猫抛在脑后。
三人就在花园中玩了大半天,连午饭言豫津都命人摆到了小亭中。下午萧景睿带着阿森告辞,孩子居然还很是不舍似的拉着言豫津的手。
萧景睿对这一大一小熟稔起来的速度实在有些不理解。言豫津向来生性随和,老少咸宜倒还罢了,阿森虽说比刚刚死里逃生时好多了,可也从没有对他以外的任何人表现出这样的亲近——何况他们才刚刚见面。
言豫津送到大门口,絮絮叮嘱阿森“明天再来找叔父玩”“叔父给你准备好吃的”,迟疑了片刻,问出一个他昨晚就想问的问题:“你这次回来,准备呆多久?”
萧景睿轻叹一声:“很久。至少要等他再大个几岁,真正懂事了才行。”他说着笑了笑,“说不定得等他成人成家,娶了媳妇我才能放心。”
言豫津“嗐”了 一声:“你学谁不好,学我爹?”又问:“那……你就一直住在大长公主那里?方便吗?”
萧景睿默然片刻——他母亲这些年潜心向佛,府中只剩些从前服侍的老人。人人面容肃穆,规矩森严,阿森虽说怕响动,可在那样针落可闻的寂静中也十分不安。昨天到府时阿森正好在车上睡着了,他将他留在府中自己出来寻找言豫津,结果回去孩子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见到他后扑进他怀里“爹爹、爹爹”叫个不停,一整晚都抱着他胳膊不撒手,自己稍稍一动他就不安地哼哼唧唧。而且萧景睿也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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