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后萧景琰再不敢乱来,生生在床上躺足五日,直到最老成持重的太医正亲口确认他已然无碍才敢起身走动,其中筋骨酸痛、无聊难熬之处,不必一一细表。
而经此一役,梅长苏也终于能体会自己生病时萧景琰是怎样的心情,之后抱病,总算也肯消消停停地卧床休息了。
后话暂且不提,只说天子的龙体过得几日痊愈了,却没临朝。直到除夕宫宴才又露面,顺便宣布他要同凤王去虎丘的温泉行宫休养一两个月,将朝政交给了五寺六部的一干重臣,命几个成年的宗室子弟如庭生、英王世子等一同入朝辅佐。安排好前朝后宫一应事务,大梁的国君和凤王便带着一队禁军、若干伺候的宫人,浩浩荡荡地摆驾虎丘去也。
2.
灵山这座行宫,原是誉王萧景桓的。玲珑的宫室建在半山,背倚峭壁,飞泉流瀑苍松叠翠。清晨山谷中雾气弥漫,站在高处看下去仿若云海,远方山峦在云海中隐现,还能观看云海日出,景致极佳。
宫中有股从山腹中流出的天然药泉,当年誉王招揽梅长苏时还向他显摆过。他虽然说过不少空话,但药泉对身体有益倒是真的。后来誉王谋反事败,一应家产抄没分给其余几位皇子公主。彼时萧景琰正炙手可热,宗正寺卿为讨他好请他先选,萧景琰便老实不客气地选了这处,准备着待有空时带梅长苏来。
可惜这一等就等了数年,直到两人成亲才挤出时间来了一趟,住了两三天便又赶回去了。
这算是第二次,而且竟然预备着要住一两个月之久。前朝百官在这件事心情都十分复杂。一方面难免有些许担忧,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另一方面却不可自抑地生出一种诡异的欣慰之情——皇上,终于肯休息几天了啊!
有个勤勉的国君自是好事,但今上勤勉成这样,做臣子的……有时压力真的很大——连休沐都休得不那么心安理得,更别提告假了,如今皇上好容易想通了要去行宫休养,还把同他一样勤勉的凤王也带去——大家的欣慰最终战胜了那一丝担忧,几乎是欢欣鼓舞地恭送圣驾出了城门。并且纷纷下定决心,为了让皇上今后也能安心地、像个正常人一样休沐,这次绝不能出半点纰漏,要比皇上和凤王在时做得还好!
而随驾同往的易公公比旁人更欢欣鼓舞十倍,摩拳擦掌,自觉到了行宫不涉朝政,他便总算有了用武之地。临行前指挥着小太监们忙前忙后足足装了几大箱东西,生恐皇上和凤王住得有一点不顺心。而皇帝这次居然破天荒地没有阻止,没说“一切从简”之类的话,笑眯眯地由着他去忙。
可惜易公公的这团高兴,只持续到皇帝驻跸行宫的第二日清晨。
他正在忙前忙后地盯着小太监们布置,忽闻皇上传召,进去行完礼后一抬头,整个人都懵了——皇上和凤王不知为何穿着禁军的服侍。前者似乎龙心大悦的样子,笑眯眯地招手命他近前,连半句话的铺垫都没做便开门见山地对他说:“朕和凤王有事要微服出去一段时日。到此休养只为掩人耳目。我们走后你叫随侍来的几个宫人管住嘴,守好门,任何人求见都替朕推掉。有实在推不掉或处置不了的局面,可报与列战英。若是来不及遣人去报,凤王的手下可以飞鸽传书联络京中。”
他顿了顿,大约是易盛脸上的迷茫太过生动,皇帝陛下难得对他的大内总管动了恻隐之心,拍了拍他肩膀宽慰:“这不过为防万一。不会真发生什么事的。”
易盛半点也没有被安慰到,事实上皇帝突然和他说了这么一通,他的脑子压根没转过来,还停留在第一句上:皇上和凤王要微服出游???
萧景琰对着世间绝大多数人耐性总是有限得很。此时自觉交代清楚了,伸手取过一旁的长剑悬在腰间,越过易盛就要朝外走。易盛却忽然嗵一声跪下了,并且胆大包天地扯住了萧景琰甲胄的边沿,带着哭腔道:“臣斗胆!求陛下带臣同去!您万金之躯,白龙鱼服出去了没个人伺候怎么行?外头乱糟糟的,您、您要是有点什么闪失,臣怎么跟太后和众位大人交代?”
萧景琰听他要同去,先是意外地挑了挑眉,听到这便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你去能干什么?你又不会武艺,真要遇到什么事,指望你在旁替朕喊救命吗?”
易盛被他一句话直戳心窝,眼泪都快下来了,梅长苏过来扶他,笑道:“蒙大统领和飞流定会护得陛下周全的,还有我跟着伺候陛下,易公公还不放心?莫不是嫌我素日伺候得不够好?”
易盛心道素日分明是陛下伺候你多些,但这话自然打死他也不敢说出来,只好起身哭丧着脸道:“殿下您就别开玩笑啦,您不劝劝陛下,怎么也跟着……唉!您身子骨不好,这天寒地冻的,在外行走哪哪都不便——臣听说有的客栈,连热水都没有呢!那哪能行?还有外头那些吃食,也不知干不干净,您的脾胃怎么受得了……”
“你有完没完?”萧景琰实在听不下去,打断了他东一榔头西一木奉槌的絮叨,“朕照顾不好他?黎纲甄平照顾不好他?就你照顾得好?走了。”最后两个字却是对梅长苏说的。
“臣不敢……”易盛实在很想锤自己的胸口。
梅长苏看他神情凄苦,打圆场道:“好了好了,陛下和我定会全须全尾地回来的,易公公放宽心。你与留守的诸位公公和禁军兄弟们这些年也辛苦了,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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