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修眉宇微沉,夜风忽冽,星河疏淡,见了飞雪,“传令!出寨的马匪杀无赦,探探有无密道,将出路都堵了,不得使一匪流入乡里!”
“是!”那精兵得令,上马疾驰而去。
元修今夜来上俞村只带了百名精骑,但他既然下此军令,就表示大军已至,只是来上俞村时便派去了马寨附近。想来是为了迫使马寨不敢再出人马袭击上俞村,断了上俞村的后续之险,只是未曾想有人比他快一步,已杀了马寨的大小头目,来了个群龙无首釜底抽薪!
何人所为?
“娘的!一定是胡人!”鲁大骂道。马寨那大当家常与一黑袍人夜里相见,那黑袍人为他提供战马,那些战马又颇像胡马。这事儿怎么瞧都是马寨预谋之事败露,一寨头领被人杀人灭口。
“何以见得?”元修问。
“这事儿说来话长,先回上俞村,那村长家里还留着四个马匪,大将军一问就知道了。”鲁大道。
“好!回村!”元修道。
众人这回是真回了村,只是暮青走在最后,抬头望西北的夜空,那目光却向着江南。
他……
罢了,从今往后,她再不是自己认为的那刚正之人。
但,无悔。
回村之后,治伤之事再无可避。
避无可避,暮青便干脆不避了,她直言她孤僻,不喜人治伤,要了盆温水,摆明要自己处理伤口,请无关人士出去时顺手关门。
此举气坏了齐贺,“孤僻?从未听过这等理由!”
“听过了。”暮青把巾帕丢到铜盆里,头都没抬。
齐贺一噎,怒瞪着她,“从未见过有军医在,还要自己……”
“见过了。”暮青从桌上拿起把剪刀,放在火烛上烤。
“你!都似你这般,还要军医何用!”
“有用,大将军房里。”今夜他们都在村长家中宿下,六间房,那村长父子住了两间,元修和鲁大一间,老熊和韩其初一间,章同和她一间,还有一间住着齐贺和精骑队的都尉,其余人都分散在村中百姓家中住下。
鲁大和元修有事在谈,齐贺便先将老熊和章同的伤先处理了,打算处理完暮青的就去找鲁大,没想到暮青坚持自己处理伤口。
“我不懂你为何有军医不用!”
“我孤僻。”
齐贺气得一口血闷在喉口,说了半天,又回到了原点。
孤僻!从未听过这等理由!
“你脾气冲,影响我心情。”暮青放下烤好的剪刀,这个理由够了不?
他……脾气冲?!
齐贺眼前发黑,他脾气冲,他知道。病患心情不好,影响养伤,他也知道。但军中不比家中,受了伤有得治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谁他娘的还管心情?这小子咋这么难伺候?
军中三年,身为军医,从未被人这般嫌弃过,齐贺一时难以接受,再不多言,甩袖愤然离去。
门口,章同一脸苦笑,但进来看见暮青桌上摆着的水盆、巾帕、剪刀和伤药,不由又皱了眉,脸色沉下来道:“真的不用帮忙?我……我可以不看。”
“不看如何帮忙?”暮青望向门口。
章同顿时无话,是啊,不看如何能帮得上忙?可她一个人真的处理得来?那衣衫都粘在了皮肉上,上药的疼不是最难忍受的,难忍的是皮肉被生生揭下来的疼。他是男人,方才齐贺为他处理伤口,他都出了一身汗,她怎忍得住?还要自己亲手处理。
但显然,她不会让他帮忙,女子总是要顾及清誉的。
“那你处理吧。我看齐贺去大将军房里了,应是告状去了,鲁将军的伤还没处理,他出来应该要些时辰,你慢慢处理吧,我在门口守着。”章同复杂地看了暮青一眼,不再耽搁她处理伤势的时间,就势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他背对着房门,听见暮青走来插门的声音,随后便没了声音。
暮青将床上的被褥掀了挪去一旁,端过水盆,拿来巾帕、剪刀、伤药、铜镜和烛台,便放了帐子,进了床榻。
她身上不算擦碰伤,有两处刀伤,一处在左肩,一处在右后腰。两处都不怎么能瞧见,但好在够得着。暮青解了衣衫,里衫、外衫都黏在了伤口的皮肉上,她拿起剪刀将衣衫剪了,血衣丢在一旁,只见床帐里,少女束着胸带,背后已被血染红,那暗红的血块衬得肌肤格外胜雪,一抹浅影映在帘帐上,柔了良宵。
但那帐中,铜盆里的水却渐成鲜红颜色,巾帕一次次丢去水里洗,一次次拿起敷在肩头和腰身,直到伤口上的干血化开,暮青才伸手将那粘在伤口上的衣衫碎片往下揭。
衣衫碎片上渐渐撕下一层皮肉,连着药膏和化了的干血,钝刀割肉般的痛,让暮青肩头渐起一层细密的汗,若月色照雪,莹莹一片,星辉洒落床帐。
但待衣衫揭下,那雪色莹莹里,忽现狰狞。两道刀伤,伤口被敷得有些发白,好在那药膏珍奇,抹得也早,伤口周围未见红肿,但那些已经发白了的皮肉需要剔掉才能上药。
暮青挑了把从未杀过人的解剖刀,放在火上烤了烤,一手执镜,一手执刀,慢慢割向肩头。
烛光映着暖帐,本是窈窕影,添了刀光色……
元修和鲁大的屋里,砌着暖炕。
西北八月的天儿,夜里不生暖炕,炕头上置了张矮桌,上头放着军报,元修和鲁大各坐一旁,就着灯火看军报。
那四名马匪已经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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