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她抬头,一眼看见站在沈府门口的少年。他身着宝蓝色锦袍,生得唇红齿白,十分俊俏,隐约有点眼熟。
顾隽谦站在台阶上,望着马车旁那条纤细身影。
她穿着银红色纱裙,头上挽着简单的发髻,只插了一根玉簪。明净无瑕的面容,笑靥如花。
他慢慢下了台阶,向她走来,走得越近,他的心跳似乎随之絮乱。走到她身边几步远的距离,方才停下脚步。
顾隽谦看着她身上单薄的衣裳,温声道:“若华,深秋将至,天气寒凉,你要多穿衣裳。”
沈若华听着他熟稔的语气颇为亲近,脑海里冒出他信息的同时,耳边传来一道清越的嗓音:“娘子,我的腰带你放在何处了?”
顾隽谦脸上温柔和煦的笑容微微一滞,骤然望向马车,似乎没有料到容韶也在马车里。
沈若华捏握紧拳头,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你系了腰带?”
马车里沉默了半晌,容韶掀开车帘下来:“你忘了,今日是你亲自为我系的丝绦。”他目光转向顾隽谦,像是才发现他,朝他微微一笑。
顾隽谦清亮的眸子似蒙着一层灰,微微黯淡。不过一瞬,他从容微笑:“容公子。”
沈若华看着容韶衣衫不整,一副被凌辱的模样,脖子也沾染着口脂。她冷笑一声,明白他在发什么疯!
可更让她头疼的是原主和顾隽谦之间的关系!
正好她不想继承原主和其他男人之间的暧昧关系,也不想容韶败坏她的名声。忍了忍,替他整理衣裳,体贴的擦拭掉他脖子上的口脂。
他唇瓣含笑,神情专注地凝视着她,眼中倒映着她的身影,仿佛再也容纳不下其他。
顾隽谦身体僵直,看着情深意浓的二人,嘴里微微发苦。
脖子传来刺痛,容韶眼底闪过无奈,轻轻握着她的手:“好了,幸而没有外人在,下次不可如此胡闹。”
他亲昵宠溺的语气,沈若华听了一阵恶寒,被他牵着往府里走去,她似想起什么,脚步一顿,回头问顾隽谦:“顾大哥是来找母亲的么?”
顾隽谦摇了摇头,他是听顾雪柔说她今日一个人回府,便来看一看她在侯府过得如何。如今看来,容韶对她很好,而她也对容韶有了情谊。
他满腹话语,最后化成一句;“我来替顾雪柔向你道歉。”
沈若华平静地说道:“你不用道歉,我留她一条性命,是不喜欢欠人人情。她表哥救我一命,与她犯的错事一笔勾销。她若再犯,我不会心慈手软。”
她和容韶一同进府,顾隽谦脸上温柔的笑容随之消失。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望着紧闭的府门,她冷漠而疏离的目光,像一根利刺般扎在他的心口。
小时候,不懂男女之防,她也不喜欢男孩牵她的手,摸她的头。长得白白嫩嫩却是小矮个子,只到他的胸口,却总爱踩在小板凳上揉他的脑袋,老气横秋的叫他的名字,无论他如何哄她都不肯叫一声哥哥,而今她唤了一声‘顾大哥’。
顾隽谦闭了闭眼,两个人关系最要好的时候,她的手也不允许旁人随便碰,现在却被另一个人男人拢在手心。
随着越长越大,他们的距离也慢慢拉开,直至现在更是遥不可及。
远远候着的小厮走了过来:“少爷,您说传言不可尽信,如今您亲眼所见,总骗不了人。”谁家夫妻这般无聊,会在外人面前作秀?
顾隽谦皱着眉头,总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微妙,有点不对劲。
——
而作秀的夫妻二人,一进府,便翻脸了。
沈若华甩开他的手,似笑非笑道:“今天咱们又摸又抱还牵了手。你不用沐浴换一身衣裳?”
“不必。”容韶低声道:“等一会还要坐马车回府。”
沈若华沉默无言,古井无波般的眼眸盯着他看了半晌,忽而压低声音道:“容韶,我问你一件事,我们很久以前是不是见过?”
容韶眉梢一挑,看着她严肃的神情,幽邃的眸子渐渐沉敛。
沈若华嬉皮笑脸:“你无耻行径,有我当年风范,我怀疑咱两是旧识。”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容韶嘴角的笑隐去,沈若华将脏了的锦帕塞在他衣襟里,头也不回的迈进后院,去了沈氏的院子。
她看着庭院里堆积地木屑,旁边放着两把新做的小木剑,进了屋子:“娘,府里来了小孩吗?”
“府里许久没有小孩子了,”沈氏目光在她肚子扫过:“你成亲有小半年,娘什么时候才能抱外孙?”
沈若华眼底闪过深思,闻言,她看着跟院门口的容韶,叹息道:“我一个人努力也生不了,他”话音戛然而止,像是有难言之隐。
沈氏忽而想起马车上的一幕,她皱紧眉头,也没有避讳:“看了大夫?”
“这事关男人的尊严”沈若华含糊道,神色委顿。
容韶进来,听到沈若华模糊的提到男人的尊严,侧头看向她,便听沈氏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韶儿,讳疾忌医可不行。我认识一个大夫,他隐居深林,你若想通了,给我递个话。”
容韶眉心紧蹙,自她们的谈话中隐约揣测出沈若华在沈氏面前道他有隐疾。
他轻轻嗯了一声。
见状,沈氏摇了摇头,只当他仍旧不愿意医治:“这是一辈子的事,你要放在心上,好好想一想。”
容韶下颔紧绷,面容僵硬。这种事情他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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