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人讲,‘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果然诚不欺我。”涩梅谷的高丘上,俯视战场的男子望着转身杀回的鸿吉刺自语道,然后看了一眼仓惶逃去的那四百人,沉沉地叹了口气,“鸿吉刺,你很好。我终究是小瞧了你啊!”
男子回头看向身后眼里透着渴望的赤奴,声音陡然变冷,“那四百骑,除了自己人,其他的,死!”说到这里,他平静的眼瞳里暴出一丝杀气,“突厥不需要扔下同伴,只会逃跑的懦夫!”
“是,主人。”赤奴杀气腾腾地答道,看了那么久,他嗜战的血早已沸腾。
“记得,只要把鸿吉刺救出就行。”在赤奴转身的瞬间,男子吩咐道,“若是大秦的虎豹骑逼人太甚的话,那就让他们也见识一下我突厥真正的骑兵。”
赤奴没有答话,只是手搭上了腰间的刀柄,大步疾行,奔向了远处。
看着战场上,寂静杀戮的黑色骑兵,阿史那云烈闭上了眼,仿佛又回到了过去。三十年前,他十四岁,那时草原是柔然人的,突厥只是个锻奴部落,卑微渺小,一点也不起眼。若不是那场百年难见的大雪,也许一切都将继续下去…
还记得那个时候,草原上只有落不尽的雪,牛羊成群得冻死,为了省些给牲口吃的草料,五十岁以上的老人走出毡房,在暴风雪里冻成了冰像,可是各个部落,还是不住地死人,不少小部落,就这样消失在了那个严冬。
最后,柔然人终于挑了头,一百多个部落,二十七万草原汉子,像饿疯了的狼群一样,冲进了大秦的翰州草原,半个月里洗劫了十几个部落,接着大秦的骑兵来了,只有三万人,可就是那三万人,半日阵斩八万,彻底击垮了联军,然后长驱直入,席卷整个草原。
阿史那云烈身子颤抖了起来,那一战之后,他原本英雄般的父亲成了一条被打没了胆的野狗,整个草原在大秦军团的铁蹄下匍匐颤抖,柔然人,被夷灭全族,整整四十万人,除了女人和孩子,所有的男人全部被斩杀。
“犯强秦者,虽远必诛!”那些剽悍的黑色骑兵,用骑枪挑着那些平素里欺凌诸部的柔然贵人的头颅,疾驰过一个一个的部落,用积尸如山,血流成河向草原各族昭示着大秦的武威和霸权。
“如果谁想冒犯帝朝的威严,想要改变帝国定下的秩序,那么这就是他们的下场!”库里格大会上,草原上一百十七个部落的头人战战兢兢地跪着,听着大秦的使臣这样对他们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因为在他们的前方,就是用整个柔然王族的一千颗人头堆成的小山。
那一幕,阿史那云烈永远记得,他亲眼看见父亲跪在雪里,和其他的头人讨好地奉承那些身上血迹未干的黑色骑兵,争相赞美着他们的威武,似乎整个冬天里死去的人只是些阿猫阿狗,可是就算是只猫,是只狗死了,也总是有人伤心的。也许就是从那天起,他有了一生的志向。
“终须一战。”阿史那云烈缓缓睁开了眼,低沉的声音像是从胸膛里迸裂出来一样。
…
面对三倍于己,开始合围的突厥骑兵,李昂身旁的九火虎豹骑,露出了不屑的神色,两支分队飞驰而出,迎向了两翼的突厥骑兵。
鸿吉刺的意图瞬间被粉碎了,他忘记了手中的骑兵在进行迂回以后,合围的阵线也变得薄弱无比,在这些凶悍的虎豹骑的猛烈冲击之下,根本不堪一击,年青的突厥武士们面对的是北庭都护府诸军中号称无所不破的‘纯’字旅,不是草原上那些任他们扫荡的小部落。
两队虎豹骑凶猛地撕裂突厥人的包围,冲杀了出去,此时双方的阵形再一次混乱,杀出的两路虎豹骑汇合在一起,竟然也如同突厥人一般,开始左右迂回,只是阵线更长,与突厥人拉的距离更远。
鸿吉刺一愣,在他眼中这些虎豹骑疯了,竟然分兵将队形放得如此之散,正是给了他分而歼之的机会,就在他收拢已经形成合围之势的队伍,要将依旧汹涌冲来的李昂这队人马吃掉时。散开的两支虎豹骑分队策动了攻势,用的是马鞍旁的复合弓。
这种弓以柘木为干,二尺五寸的本白为角,鹿筋为弦,辅以鱼胶,清丝,雕漆,冬天剖析弓干,春天治角,夏天治筋,秋天合拢诸材,严冬极寒时修治外表,翌年装上弓弦,再藏置一年,方可使用,耗时花费极巨,也只有国力强盛的大秦才能以流水制法将这种上等的复合弓大量装配军队。
分散在突厥人合围阵线两翼的虎豹骑依靠着手上射程威力远胜普通强弓的复合弓不间断地向突厥人进行着打击,看着被箭矢搅乱的队形,鸿吉刺焦躁愤怒,可是却又毫无办法。
李昂策马更急,他不懂骑兵的兵法,可是他知道擒贼先擒王,不管怎么样,只要杀了那个指挥的突厥将军,那么这一局就是他胜了。
盯着在人潮里冲出一条血路的李昂,鸿吉刺的眼神也燃烧了起来,他不是个蛮勇的人,若是可以的话,他宁可在安全的地方指挥军队,可是在眼下的绝境里,他忽然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
望了一眼远处已经重新集结的黑色铁骑,鸿吉刺抬起了头,策马迎向了冲来的李昂。如果非死不可的话,那么就堂堂正正的一战,光荣的死去好了!
“鸿吉刺!”
生硬的汉话在耳边炸响,李昂看向了扑面而来的骑影,像武士一样地公平一战吗?嘴角微微一弯,他报上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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