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离见这老妇人是个自来熟,当下也不多客套,含笑应是。
“啧啧,道学生员,这将来可是要中举做大官的!就凭小哥儿这富贵相,将来娶公主、做三公也是肯定的事儿”,这老妇人自进门后,嘴都没合拢过,这时夸起唐离来,口中更是啧啧连声不绝。
“娶公主,做三公”,听到这话唐离已是忍不住一笑,唐朝驸马历来都是固定的驸马都尉闲职,连实授职司都捞不住,更别说做到当朝一品的三公之位了。只是他也不说破,又怕这老妇人絮叨不休,遂直接开言问道:“段婆婆此来有何事,但请明说就是。”
这段婆婆又说了一箩筐好话,才道出来意,却是想让唐离帮她给远在岭南做经济的儿子写封家书,本来街口就有人摆着这样的摊子,此时却来找他,也不过是想省下那十文钱罢了。
听这老妇人话语间说的也是可怜,顾念着又是邻居,唐离倒也不便拒绝,援笔引纸,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已将家书书写完毕。
段婆婆得了书信,自然又是一箩筐好话送来,等到唐离终于忍不时,她才停住不说。
将家书小心在怀中藏了,起身已走到门前的段婆婆却又停住了脚步,转身神神秘秘的小声道:“唐家小哥儿,对面住着的那个死妮子你可千万不能惹。”
“噢!”,见段婆婆突然说到她,唐离倒是一时来了兴趣。
“这小妮子别看人长的乖巧,其实性子悍躁的很,跟刚生了驹子的母马一样,见谁踢谁,所以大家背地里都管叫她‘悍马’!要说这院里赁房的足有七八户人家,只是没一个能惹的起她。”,段婆婆说道这里,更压低了声音道:“这小女子孤身一人住着,夜夜晚上出去,一早才回,看来就不象规矩人家的女子!还是个钻在钱眼儿里的深心人儿,谁沾惹了她,也得破出二分财去,小哥儿你心好,更要记住了才是!”。
这一扯开话题,段婆婆又絮叨了许多,才出房回去。
“悍马”,透过窗子看着对面正手脚开合煮饭的黄衣女子,唐离微微一笑间,只觉这名字取的真是形象之极。
下午复去道学诵经,晚上回来时,悍马已如昨日般不见了踪影,唐离坐在内室看书,心中却是放不下昨晚那个大头孩子。
点燃油灯,伏案诵书的唐离渐渐沉了进去,及至被一道“吱呀”声惊醒,扭头向外间看去时,映入眼帘的依然是那个手持短刃的大头孩子。
今晚的他与昨夜没有任何区别,一样散发着酸臭味的破烂道袍,一样的大头、一样呆呆的眼神,甚至唐离听到的话语也是一模一样。
“褥……褥子”,用手中的短刀比划了一下后,大头孩子便直接走到墙角处拿起了那件麻衣,而后再不看唐离一眼,转身出房去了。
透过打开的窗户,唐离探首看去,只见檐下避风处,大头孩子又开始蜷缩起了身子,淡白的月光挂披散在那宽大的麻衣上,衬的那团做一处的身子也愈发的小了……
注目片刻,唐离微微一声轻叹,转身自去休憩。
第二日一早,门闩照样被拨开,那件麻衣也依然在角落处放定。
上课时,唐离果然见到那朱公子坐在厅中最前排,只因进士科人数太多,他素日又没有留意,所以不曾识得。
中午回去,悍马煮饭时的叮当声照样响起,只是她面象唐离的笑容,却不象昨天那么恶狠狠了。
“外间还有地方,你就睡在这里,若是没吃饭,这儿还有几只胡饼,你吃了就是”,晚上,大头孩子一如前两夜般手持短刀走了进来,早就等着他的唐离指着外间书几拼成的小床说道。
“褥……褥子”,还是这两个字,大头孩子再次重复了昨晚的动作,看到他蜷缩着身子睡下,唐离回顾起来,唯一感觉到不同的就是今晚这孩子注视自己的时间,分明比前两日多停留了那么片刻。
日日诵经,时间也就这么过去,唐离与悍马也渐渐接触的多了起来,偶尔有暇,甚至还会说上两句话。
悍马从性格上来说,倒与后世的女孩子更相象一些,每次虽是三言两语的接触,唐离却能从其中感觉到一种时隔千年的熟悉,这种感觉很没来由,但也实在令人怀念,而这,正是他忽略段婆婆提醒的原因所在。
“蓬蓬蓬”的敲门声响起,唐离诧异打开门来,先是一惊,随即心下涌上一股欢喜之意,这是来此近月以后,大头孩子第一次用正常的方式叫门,而不是借助那把短刀拨开门闩,虽然他其后的动作并无别的异常,但仅仅是这一个变化,也足以让唐离小小的高兴了一回。
这一日中午,唐离吃过饭后,自道学中回转,刚走到坊间拐弯处,就听到一阵喧哗声传来,其中隐隐有一个女声宛若悍马。
心中一动,唐离快步上前,越行越近,他更确定那说话的正是悍马无疑,而更让他吃惊的是,围住她的却是些身着生员服的道学士子。
“大路朝天,各人自走得,就算撞上,也怪不得我一人,凭什么要让我陪他衣裳。”,被众人团团围住,悍马口中那些鲜活的词语终于没敢用,但语气中却是半点不让。
“嘿,你这泼妇还真是彻底不要脸皮了!自古以来,男乾女坤,乾者大,尚右;坤者小,尚左。这坊道如此宽,你不好生在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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