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作孽啊,作孽啊,这么一烧,什么线索都断咯,这熊府上下真是死都不能瞑目啊……”
第十个路人,一模一样的说法。
慎以澜点点头,‘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那本一脸悲痛的男子眼角撇着她手中的钱袋,脸上却显出愤慨的神色,叹道:“哎,人心不古,人心不古,现在人啊……”
听故事都不给银子!
慎小猴已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白净的小脸藏在宽松的话的时候还颇算人模人样,有几分公子哥的贵气,然而他一说话……
“是不是噜,我没骗你噜,你真的不能回去噜!……”
慎以澜眼皮也不抬,无力地趴在桌上。
慎小猴还自顾自地絮叨个不停,烦的连那想从慎以澜身上骗点钱的人都听不下去,狠狠地瞪了三人就走了,无花大师神色淡然,推开了面前的茶壶,将带着的包裹放在桌上,又拿起了随身带着的水囊,斯文而小口地喝着。
仿佛方才那些骇人的事,就真的只是说书人瞎编的传说一样。
然而慎以澜却不会这么认为。
她早知武侠世界里的江湖动辄便是刀光剑影,或有正义之士手刃恶人,或有宵小之辈残杀无辜。她见过血,甚至也杀过人,只是一想到差点就成为她家人的人如今也成为死尸,甚至连尸体都未有留下,就觉得,心里发凉。
会是谁灭了熊府满门,她想不出来,或许是敌国派来的杀手,或者是熊应声父子惹的仇家,也或者是慎以澜的仇家,或者是神隐山庄得罪过的人,也或者……是原随云?
原随云,会缝人眼睛的原随云,是不是灭熊府满门的凶手……
慎以澜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转头看向慎小猴,问:“到底是谁掳你出来的,你当真什么也没看见?”
慎小猴想起那天被黑暗支配着的恐惧,哆哆嗦嗦地说不出一句整话,只零碎道:“我,我被打晕了,就听到他们说……抓错人了……然后,然后我就在树林里了……”
“他们说抓错人了?他们怎么发现抓错人了?是看到你的脸了?他们什么时候发现抓错人的?”
“我不知道……他们一直用麻袋包着我,那,那麻袋……对,那麻袋好臭啊,我憋气憋得好难受,然后我憋一会气就晕过去了,又醒来又憋气,然后又晕过去了,然后他们就一路抓着我,哦,是在一个马车里,我被关在一个马车里,那个马车好破啊,我被震得醒过来又晕过去,醒过来又晕过去……”
慎以澜忍住想打人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问:“你能说重点吗?”
慎小猴敏锐地发现长姐发白的指节,停住了嘴,小声道:“我尽量。”
而后又是一段漫长的沉寂。
妄想从傻瓜的嘴里问出话来的人,恐怕才是真正的傻瓜。
慎以澜对慎小猴的智商几乎是绝望了,便转过去对无花道:“我与镇远将军之子早有婚约,熊府遭劫,我自不可袖手旁观,我需回京调查此案。既然这样,舍弟还是由我自己送回去吧,这几日多谢大师照顾,来日必当登门拜谢。”
她站起来便拖着慎小猴要走,慎小猴却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不肯起身,而无花笑了笑,道:“慎姑娘,可是对此案有眉目了?”
慎以澜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
无花便道:“成亲当日熊府灭门,同样的,慎姑娘也不知所踪,在京城的传言里,恐怕慎姑娘已经同被贼人掳走,凶多吉少。如今慎姑娘大摇大摆地回京,官府会将嫌疑定在姑娘的身上,只怕姑娘不仅不能查案,反而还要被查。”
“官府的人而已嘛……”慎以澜哼哼了两句,立马坐回原位,乖巧道:“大师你说得对,可是我又不能不回去,这案子总归要查的,那我该怎么办?”
无花微笑:“慎姑娘的心里想必已经有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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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进展得有点顺利,顺利得……慎以澜心里有点虚。
直到他们三人进了客栈,用了晚饭,慎以澜还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时,才渐渐地察觉出不对劲来。
而这些不对劲密密麻麻地布满她的脑海之中,让她久久不能平复心情,而后,她觉得,有必要去分享一下她复杂的心情。~o(* ̄▽ ̄*)o
“我觉着我想漏了许多事,比如镇远将军的武功不低,能血刃熊府上下两百号人而不惊动周围的百姓的人,想必武功极高,手下的人也是训练有素的。这是一个很庞大的组织才对,我觉着我没有得罪过这种人,而且如果我得罪过,这种人杀的也不该是熊府,应该是长兴侯府才对。”
无花大师拿来了一个装了水的水壶。
“掳走我弟的人却没有伤他,说明这些人真的是单纯来抓我的,可是抓我又为什么要灭熊府满门呢?”
无花大师往水壶里洒了点茶叶。
“而且你不觉得这一路走得太顺利了吗?他们会把我弟扔在济南,说明他们也是要经过济南的,既然他们要抓我,肯定会在京城各处都布上眼线,而济南往京城这一路应该是最危险的,可是没有,这一路都很安稳,好酒好菜,就连这客栈都刚刚好留下了三间空房。”
无花大师沏了一杯茶。
“综上所述,我觉得,这背后有一个很大的阴谋。茶很好喝,谢谢。”
无花:“那是我的茶杯。”
“啊哈?”慎以澜一顿,拿起茶杯端详了片刻,道:“茶杯也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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