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什么?”
“这世上的事,你越是想避开,就越是避不开,咱们父王是宗室,母亲是太后的妹妹,你瞧着,有哪件事,是咱们避得开的?”
嘉言歪头想了一会儿:“那就由着父王和母妃去操心吧,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嘉敏瞧着嘉言目色澄澈,眼神天真,不知怎的,心里就是一酸:她会知道吗,她会知道若干年后家破人亡,她被堂兄强留宫中,做他的禁脔,为天下所嘲笑?其实嘉言最后那样对她,她有什么可恨的呢,她们是姐妹啊,她们是血脉相连的姐妹啊,再没有谁的命运,和她这样息息相关了。
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第52章闭宫
嘉言瞧着嘉敏看她的神色不对,忍不住缩回手摸摸面孔:“沾上墨了吗?”
这一摸,却在面颊上,沾了老大一块墨色,嘉敏说:“……是,我给你打水擦擦吧。”
“哎哟,难得劳动阿姐一次。”嘉言笑嘻嘻地说,又问,“今儿晚上的事,到底怎么回事,阿姐你给我说说?”
嘉敏一面打水一面问:“竹苓怎么和你们说的?”
“竹苓还能怎么说,她就说你想家想得厉害,要连夜出宫,谁都劝不住。她也没法子,只得和绿梅约定,让绿梅跟了你去,一路留着记号,当时姨母可气坏了,说了好多不中听的话,还说由得你去了,反正出不了宫门。然后竹苓就一直磕头求啊求的,姨母被她缠得没法子,只得打发人来叫醒我,叫我找你去,但是竹苓又说我定然是劝不住的,只能是姨母或者母亲来,母亲……母亲当然不能来。”
南平王妃有孕在身,太后自然舍不得她连夜奔波——太后对这个妹子是真心好。
“那竹苓没事吧?”嘉敏拿丝帕浸了水,过来给嘉言擦脸,嘉言略扬起面孔:“竹苓能有什么事啊,姨母气头上,也就叫她跪着,后来阿朱姑姑回去,自然会让她回去歇下了,这一趟,竹苓这丫头可吃了不少苦,回头咱们得赏她。”
难得嘉言说一次“咱们”,嘉敏在心里暗笑,嘴上只道:“那是自然,这次可多亏了她!”
“你还没说怎么回事呢!”嘉言抱怨道。
“还能怎么回事,”嘉敏避重就轻地说,“想家想得睡不着呗,半夜里听见外头有人吵嚷,扒开窗子一瞧,竟然是谢家姐姐。谢姐姐你也知道的,咱们进宫这么多天,从不和人拌嘴的,也就她了。我就多听了几句,那个死奴才,根本就说得前言不搭后语,我一想,要真让她们这么回去了,太后的麻烦可不小。”
这句话嘉言倒是赞同的:“可不是——那后来呢?”
“我追上去,就质问那个死奴才奉了谁的旨意,带这些姐姐到哪里去,死奴才当然是顾左右而言他了,到逼得没办法了,就说是太后的旨意。我肯定是不信的,就一直追着要他拿出懿旨来给我看,反正就这样吧,拼命地拖延时间,拖呀拖地……你们就来了。”嘉敏说。
“听起来也不太惊险嘛,”嘉言做出结论,“怎么那几个姐姐都和见了鬼似的,特别于家姐姐,我还没见过她这么差的脸色呢。”
嘉敏有些哭笑不得,只得道:“你想想啊,你要是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被一个不知道什么居心的陌生人,不知道会被带到哪里去,发生什么事,完了好不容易没事了,这时候想想,难道你不后怕?”
嘉言果然想了想,很认真地点头说:“好像也是——好了墨磨好了,你画人吧,我还没见过阿姐你作画呢。”
嘉敏:……
她作画的时候,嘉言倒是难得地不聒噪了,歪在软榻上,头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像是睡着了的样子——没熬过夜的孩子都这样。嘉敏低头笑一笑,又想,于烈和鱼公公的事,还是要说给太后知道。
他们把这一群贵女哄出宫去,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嘉敏把头绪拉回到画舫上——事情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小潘儿被杖毙,她被推落水,然后她想出宫,是了,她想出宫,对方不许,更准确地说,是皇帝不许,之后,却是领军将军于烈要带贵女出宫。
真是的,想出去的出不去,不想出去的——
谁想让她们出宫回家?自然不是于烈。于烈只是从中获益。能把皇后的位置许给于樱雪的,普天之下,就只有两个人,除了太后,就是皇帝。如果太后能够做主,就轮不到皇帝,但是如果太后做不了主呢?嘉敏近乎冷血地得出结论:于家这一次,是把宝压在了皇帝身上——就和上一次,他们把宝压在胡太后身上一样。
所以,是皇帝要她们出宫回家。
但是不,皇帝并不以自己的名义,而以昭阳殿的名义,也就是太后的名义。他驱逐了其他贵女,却单单留下和胡太后有关系的胡嘉子和贺兰初袖。这群贵女在深夜里狼狈归家,当晚就能引起洛阳城的震动。这个震动,是太后引起的,所以震动的后果,也由太后来承受。而之后……之后皇帝自然不想天下离心,所以他自然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不过是一群贵女的闺誉而已。对别的人,也许是天大的难题,对皇帝,却是不难的。就算一并都纳了,他的后宫,也还空得很呢。
世家怨恨太后,却感激皇帝,会引发怎样的后果?太后失去权柄,皇帝天下归心。
如果没有这件事,皇帝要收群臣之心,大约要三五年,这件事之后,时间能缩短到一年半载。
好阴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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