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忌哈哈一笑,双手兜在脑后,仰在青草地上,望着蓝天白云,悠然说道:“我与子斯情同手足,说些不见外的话吧,以季孙大人今日的权势地位。只要运筹得好,由三桓代鲁而治,变季氏一家独大,其实也不是难事。只要能将兵权尽握手中,嘿!何止一家独大?便是取鲁而……啊呵……”
庆忌话未说完,已打个呵欠,醉醺醺地睡了。季孙斯听了他最后一句话,身子陡地一震。骇然向庆忌望来,只见庆忌已沉沉睡去,发出微微的酣声。
“一家独大,取鲁而……”,那最后一个字庆忌没有说出来。季孙斯已经猜到是什么字,也不敢说出来,何止不敢说,甚至不敢想。从小至今。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承袭父职,成为季氏家主。最大地野心,就是保持季氏对叔孙和孟孙的优势,始终凌驾其上。
季氏家主、鲁国执政,虽然距鲁君之位仅一步之遥,他却从来不曾垂涎鲁君之位。或许,两百多年地时光,已经使他们习惯成自然了。就象天下诸侯对周天子一样。周天子如今虽只拥有数邑之地,兵车不足千乘,但天下诸侯只有争霸天下以令天子的野心,却从来没有人想过要取而代之,不仅仅是担心成为众矢之的,而是从心底里压根就没想过自己可以取而代之。大周的江山已经六百年了啊,一代代的人早就对这种存在习以为常。目前这种政治格局在人们心目中已经成了一种惯性、一种惰性的存在。
然而,总有一天。总会有一个人率先打破这种惯性地。年轻人地幻想力是最丰富地。年轻人地野心也是最容易膨胀的,庆忌似乎无意的一句话。让醉意朦胧中的季孙斯忽然想到了一个并非不可能的可能。坐了一会儿,从河水中抽回脚,放在轻柔的草地上,草茎触着脚底,有些痒痒的感觉。季孙斯把双脚放平,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上地浮云,一颗年轻的心也越飘越远,越飞越高……
庆忌合着眼睛,心也跳的飞快,无论哪一个他,都不具备厚黑大成的政治家素质,把野心灌输给季孙斯这样一个胸无大志的浪荡公子,他不免有些心生愧疚,他不知道这对季孙斯来说是福还是祸。
或许,以季氏地根基和如今的强大势力,季孙斯会因为野心而渐渐蜕变,成就一番大事业,也可能,安份守己,守成祖业对他来说才是更好的选择,无论如何,这样去影响一个人,让他有种在教唆的感觉。
躺在那儿,他忽然想起了一个对他来说不知是恩还是仇地人----伍子胥。如果不是伍子胥荐刺客杀庆忌,那么就没有他席斌的新生。可也正因为伍子胥对庆忌锲而不舍的追杀,才让他疲于奔命。
当他承袭了庆忌的全部记忆后,感情也不知不觉地倾向了姬僚和姬庆忌,对伍子胥这种反复小人深恶痛绝,方才对季孙斯说出一番隐带诱惑的话,他却突然想到了那个造成他今日这种局面的伍子胥。
伍子胥疲于奔命的时候,与自己今时今日的情形何其相似?他逃到宋国,宋国正逢内乱,于是他与太子建、公子胜又逃到郑国,想向郑国借兵复仇,然而郑君不同意借兵,他报仇心切,居然恩将仇报,蛊惑郑国权臣叛乱,结果事败,太子建被杀,他与公子胜又逃到吴国,靠chuī_xiāo乞食活命,庆忌之父王僚重用了他,伍子胥被封为大夫,然而因为王僚无意帮他打回楚国去,于是他又投靠素有野心地公子光,并献计杀了王僚。
这样一个为了一己私仇,不忠不义、反复无常的小人,简直就是农夫与蛇的翻版,可是在历史上,不但没有人计较他见风使舵,见利忘义的丑行,反而被渲染成为一个忠义之士!他本来对这样一个人是深恶痛绝的,然而当他也被迫需要借兵,需要复国的时候,他不知不觉地便走上了和伍子胥一样的道路。
也许,唯一不同的是,楚王没有派人出国追杀伍子胥,自己有比他更迫于无奈地理由。也许。王僚重用伍子胥,只是欣赏他地才华,而自己和季孙意如本来就是相互利用,所以比伍子胥更有理由不必背负这种感情债。说到底,他地心还是不够狠,不够黑,伍子胥已经是一个成熟地政客,而他。还差的很远很远……
不约而同的,两个仰脸向天,闭目装睡的少年人,都轻轻地吁出了一口长气……
吴国,一片规模宏大的工地上,万千劳役正在工地上热火朝天地干着活,一道土路上铺着一排排滚木,一块块巨大的长方形巨石被役夫们用木棒撬着。一寸寸地向前挪动,一条大而深的壕沟正在挖掘当中,这是未来地护城河。掘出的泥土被役夫们用小车运到一边,搅拌糯米汁,再按一定比例掺入各色土壤。用夯木夯实,建筑城墙。远处,街道的规划已经成形,王宫的方向已经树起了一座座宫殿的木架。
这里。就是未来的吴国都城--姑苏城,从规划到建筑,已经施工一年有余。阖闾夺位后,就与伍子胥筹划建造一座可藏雄兵、可贮百万黎民的大城做为吴国的新都,如今看来,到今年年底就能完工了。
姑苏城外用来建雉楼地位置,役夫们光着膀子,绳索紧紧勒在黑红的肩头。拖着沉重的石碾正在碾压着地面,平坦的地面上停着一辆马车,一位博带高冠的大夫正在车前拱手而立。片刻地功夫,只见一位身着葛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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