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成一团,对着自己的手又是掐又是打。可她却一改先前的柔色,无论洛遥如何挣扎,也铁了心不再动摇半分。
“鲛人并非常人,不可在地上久居。为了造幻境,我已折耗大半,原本只消每月回海里对着圆月浸泡一夜便可恢复。可日子久了,到底艰难,眼下我就是日日浸润都无济于事。所以……”
看着洛遥眼角的泪水,锦瑟有些哽咽,闭上眼扭过头不再看她。樱桃小嘴张开,越来越大,嘴角都被撕裂也没有停下的意思,冲着手中的猎物移去:“对不起……”
洛遥第一次这么讨厌大海,这么讨厌海风,这么讨厌周身弥漫的咸味。眼前的可人儿早已不复存在,黢黑的巨口向着她靠近,窒息感满布全身,手上的气力也小了许多。意识慢慢开始模糊,只一片蓝,可到底是天,还是水,她已然说不清,只有那咸腥的海风,依旧呛鼻。
☆、两难
书上说,人在濒死的时候眼前会出现幻觉,一幕幕回忆自己过往的一生。瞧着跟前站得如此齐整的一群人,各个笑容满面,母妃,父皇,真哥哥……朵朵橘光洒下,即使是原先那么扎眼的凤冠,如今看着也舒爽许多。
人之将死,无论这一生有再多的不如意,终归还是会希冀美好多一些,至少不要把今生的烦恼带入轮回,再纠缠自己一世。
洛遥觉得累了,也许早在两年前她就该累了,连同那场噬天灭地的大火一起,远离这红尘喧嚣。或者当初就该随师父一块,云游四方,做个逍遥快活的江湖郎中。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再见不到小苏了。
晏苏?晏苏?
这个人曾经一个不小心摔入自己的梦境,还险些在山林里要了自己性命;对了,他还偷窥自己洗澡,事后还恬不知耻地告诉给了小顺哥;还有,那日他竟自作主张揭下皇榜,美其名曰是为了大伙的幸福生活;还有那晚屋顶酌酒谈心,月下舞剑……
说来也是有趣,本以为自己的生活,不外乎就是在宫里帮父皇画画图,给师父种种草药,陪真哥哥斗斗嘴。按部就班,平静无波。也不知自何时起,那抹藏蓝衣衫悄无声息地降临,又堂而皇之地搅乱了所有宁静,到最后他若抽身离开,感到舍不得的竟然会是自己。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君子才德,世无其二。她的明玉,她的翠松,她的,风月妙人。“祸国殃民”,她的国里,也许只有那么一双人。
一阵腥甜气息在嘴里蔓延,苍白的双唇渐渐染上血色,鲜艳诱人。舌尖的疼痛感激起了灵台处的片刻清明,点亮了眸中的光芒。
锦瑟见她垂下手,埋着头不再挣扎,心里放松许多。也对,本来就是无意义之举,倒不如省下气力乖乖接受现实的好。阖上眼将嘴挪到她头顶正上方,慢慢合拢。
三寸,两寸,一寸,尖锐的牙齿马上就要触到那雪白的脖颈,下一秒她的鲜血就会喷涌而出,溅满她牙白的衣裙。马上,她就能恢复法力,继续帮何三构建幻境,圆他的梦了。
“啊——”
钝器入肉的声音,伴随着胸口的绞痛一并袭来。锦瑟下意识向后躲闪,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捂住胸口冰冷的匕首,鲜血滚滚直下,顺着衣裙的纹路,绽开出朵朵绯色花盏。
她有些惊愕,不太明白事情为何会急转成这般景象。瞪着那双桃花眼,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惶恐地望着跟前冷酷的猎人。可洛遥眼中所展现的,竟是一种出离的冷漠与决绝,不禁害她打了个冷颤,低下头不敢再看。
锦瑟有些不敢相信,根据自己掌握的情报,她只是个好吃懒做,胆小怯懦的庸医,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勇气。还有那双冷漠的眸子,似乎在哪见过。那晚,撞见她从海中出来的那名蓝衣少年,提剑围追自己时,眼中仿佛也是这般光芒。
洛遥也有些惊讶于自己的行为,好像那一瞬间,身体并不受自己控制,全凭潜意识完成了这么一次漂亮的自救。望着眼前这位瘫倒在地的美人,嘴角处的裂痕已开始愈合,显出原先那般芙蓉之面,桃花眉眼,宛如一只受伤的小猫蜷缩成一团,惊恐地窥探着自己。
“你走吧。”
唉,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洛遥索性不再瞧她,背过身语气依旧淡淡。
“你……确定?”锦瑟觉着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滚!在我改变主意之前!”这一吼,既为了给自己壮声势,其实更是怕自己会后悔。
“谢……对不起。”
身后传来一声“扑通”,波纹一圈圈画开去,不久便随着层层海浪消失不见。就像那来去无痕的风,就像那本不应出现的人,就像那求而不得的情。
洛遥昂起头,试着从锦瑟的视角,看那天上的琉璃半月。海风咸咸,自海面上来,拂过她的眉眼,却读不透她的心。衣袂翩然,发丝飞扬,应着身后绵绵不绝的白练,竟是一副难得的洒脱。
海浪声渐退,风声慢销,琉璃清辉徐徐扩大,抹去了身旁的云翳阴霾,喝退了四下的灰暗色调。漫天星盏应声醒来,璀璨一空。虫鸣突至,断续有错,深吸一口气,馥郁的芬芳沁入心脾,还是盛夏夜里熟悉的味道。
眼中有些微热,心底更是焦急,顾不上自己满是血污的衣裙,提起丝绦拔腿向着西侧的房间奔去。心跳越来越快,仿佛马上就要从嗓子里蹦出来,阖上眼深呼吸,推门而入。
屋里还是那般模样,一方木桌,两把竹椅,上头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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