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不同的是,王臻华知道所谓第二个凶手是她自己,而真凶多半还在苦苦寻找。
眼下嫌疑人只剩下两人,也就间接帮真凶确认了另一人是谁。
现在是官府错以为杀害玉奴和伤了王臻华的是同一个人,一旦官府理清线索,都不用管谁先杀人谁后伤人,直接把贺金和于莽抓入大牢,大刑伺候,到时候可就一个都跑不了。
若是如此,凶手能不狗急跳墙吗?
其实他并非无路可走,只要在官府查明前让另一人将罪名全部顶下,那真凶依旧可以逍遥法外。
不过,让一个人平白为旁人顶替罪名,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尤其在对方同样是白羽书院学子,满怀一腔抱负,渴望出人头地的时候。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人家心甘情愿自毁前程?
另一个选择则简单多了——让死人为他顶替罪名。
毕竟死人不会张嘴喊冤,更不会向人索求代价……
王臻华抬头看向江炳成,有点为难。
这推论并不难懂,但如果不将前因后果解释清楚,谁也不会认为这个计划有可行性。
可是王臻华如果说出当日她不惜引颈自戮,以求脱身,甚至在事后编出重重谎言……那她诸般可疑举止,必会让她一跃成为第一嫌疑人。到时她也别想捉拿真凶了,先到牢里转一圈再说吧。
江炳成看出王臻华有难言之隐,也不追问,“左右案子没进展,试试你的法子也无妨。”
虽然江炳成一直没说,但王臻华也能猜到,这桩案子本来有人负责,江炳成是回来后得知她跟此案有关,才厚颜跟进。江炳成原就年少才高,易遭人妒,这一下乱了规矩,插手别人的案子,肯定会被人背后说嘴。现在又让江炳成向他的同僚,提出这样一个理由单薄的建议……
王臻华叹了口气,“这太为难你了……”
“没事。”江炳成夸张地伸了个懒腰,宽解她道,“只是放个消息,再监视一下嫌疑人,这压根就是正常办案手续。往嫌疑人头上泼狗血,这种荒唐事都没人拦,谁会因为这点正常手续为难我?”
尽管江炳成描写得轻描淡写,但王臻华却不会错漏对方原就不易的处境。对方的信任和维护,让王臻华颇为感动,但她张了张嘴,斟酌了半天,好像也找不出合适的词句,来准确表达自己的谢意。
最后她只能干巴巴说了一声:“多谢。”
江炳成一脸认真地摇了摇手指,“可不是白帮你的忙,事成之后,我可是要你的谢礼的。”
王臻华正默默哀悼自己贫瘠的表达技能,听到江炳成好心解她尴尬,忙笑着应道:“江兄有意帮忙,我早就感激不尽。别说事成之后了,就是现在江兄要谢礼,我也断不会推辞的。”
“你这么有诚意,我就却之不恭了。至于我要什么谢礼嘛……”江炳成单手托着下巴,目光把王臻华从头扫到脚,直盯得王臻华浑身不自在,生怕哪儿出了漏洞被对方发现秘密……良久,江炳成才好整以暇开了口,绕了绕手中的素面折扇,“我这人好打发,就将这把折扇送给我当谢礼罢。”
“就这把扇子?”王臻华虽然松了口气,但还是有点意外。
“就它了。”江炳成刷的一声打开折扇,自以为潇洒地扇了扇,才满意地赏起了背面的字,“这字是你题的吧?上善若水——才几月不见,你的字又有进益了。”
“不过写来顽的,你若是喜欢,再写多少把送你都行。”王臻华笑道。
嘴上这么应着,但王臻华也知道这扇子用于朋友间互相礼赠还行,但要认真当一份谢礼,就实在有点寒酸了。认真说来,江炳成帮她的这份情分,实在不是金银谢礼能偿还,但事后总要略尽心意。
至于这份人情究竟该怎么还,还要日后慢慢等待时机了。
江炳成笑眯眯地顺着王臻华的话,预订下了她接下来好几年每年一把折扇。
虽然江炳成不喜读书,但一手字是由江昂亲自监督,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扎扎实实练下来的。尽管江昂点评自家儿子的字时,从来没夸过一句,但平心而论,江炳成的字也是很能拿得出手的。
江炳成能练出一手好字,眼界自然不低,王臻华的字能入他的眼,功夫也算有一二成了。
两人凑在一起,兴致勃勃品评了一会儿字。
兴致上来,江炳成就着王臻华的书案,挥毫写了一副对联、一副词……王臻华看了惊艳不已,忙翻箱倒柜地找出来几把白面折扇,让江炳成题字。
难得好友捧场,江炳成无有不应。
直到夜幕降临,江炳成才意犹未尽告辞离开。最后江炳成拿了王臻华题字的折扇,和他一下午写的所有字、联、折扇……只留了一把同样题有上善若水的折扇给王臻华,美名其曰礼尚往来。
王臻华惋惜地目送江炳成离开,瞅瞅手里的折扇,安慰自己好歹还剩了一把。
第三十六章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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