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恶、欢情薄……啊,啊”,赵兴站在楼上,看着所剩的新科进士,感到极度郁闷。昨天他还是最受官妓欢迎的青春俊男,但不知道陈伊伊给来府上的那群官妓下了什么药,今天她们一个个见了赵兴,都装不认识。到最后连个场面上的邀请都没得到。
怏怏的独自下楼,赵兴晃晃荡荡的走出金明池,沿途他看到了宋代特殊“驴球”表演:一百多个女伎,穿棉袄,着丝鞋,各跨雕鞍花鞯驴子,“花装”成男子模样,分为两队,手拿涂金银围的彩画球杖,直奔场地上立着的一个彩结小球门。现场观众一边观看比赛,以便大声吼叫着“孟入”,恍似现代足球赛中,四川人吼叫的“雄起”。
“孟入”就是“雄起”。这个词也是四川人创造的。驴球队员将传给她的球带射进球门,唤作“入孟”。从语言角度追溯,“孟入”的来源乃是“蜀人打球一棒入湖者谓之猛入,音讹为孟入”。
宋代女子驴球比赛,球场、球门、旗帜、球杖、球质大小、乘骑、服饰、装具、乐队、唱筹的裁判、比赛的章程和“大打”的男子马球相差大致不远。但显然,女子的驴球比赛更受观众欢迎。
这样的欢乐将持续一个半月,金明池从三月一日开放,一直到四月中才关闭。
出了金明池,赵兴回头眺望这繁华胜景,这是1087年的春天,他深深地歇了口气,从心里说:“我爱1087年的大宋。”
人世间的欢乐总是伴随着苦难,回到家中,看到府中坐的苏轼,赵兴知道,他又要回到现实的烦恼了。
苏轼朝皇上递上辞官表后,没回家,直接到了赵兴这里。他需要一个地方安静一会儿。当然,不用问,他的辞官表照例会被太后驳回。
烦恼与是非纠缠了苏轼一生,这位十一世纪亚洲最璀璨的明星有了烦恼不能跟其他人说:他要在同僚面前表现自己博学的一面;要在学生面前表现自己睿智的一面,要在皇帝与上司之前表现自己干练的一面,要在妻子与孩子面前表现自己当家男人的稳重,所以他有烦恼只能找赵兴诉说。
苏轼说出自己递上辞职表的事,而后心事重重地谈起自己屡受攻击的处境……
大宋朝正在遭受入侵,那一片繁华胜景下,掩盖着边境百姓的哭嚎,在这国难当头的时候,斗争学派的传人绷紧了党派斗争的弦——他们秉承儒家传统:对敌人讲究以德服人,对同胞斗争到底。从字眼里断章取义深挖毛病,然后展开大批斗以瘫痪朝政。
这就是大宋,美丽并痛苦着。四境强敌窥测,每一个敌人都曾灭国无数,但大宋蹒跚前进,一边绽放着文明之花。西方人对此总结了一句精辟的话,叫做:刀锋下的辉煌。
赵兴不知该怎么开解苏轼,他不是心理导师,不懂得如何化解人心头疙瘩,而面前的麻烦让他有种无力感,他只是个小人物,怎么能撼动官场大树,怎能改变官员的世界观……
他长长叹息一声,唯一会说的就是“何不归去?”
据他所知,宋朝对读书人是非常优待的,比如潘大临那厮,这家伙现在有钱了,足够追星开销,据说他现在五台山,正跟张商英厮混在一起,两人很是写了些名传千古的诗句。若苏轼不做这个官,他的钱财足够几辈子花了,宋代又没有抄家,离开了朝堂就与那些党争没有利益冲突,写什么也不会陷入文字狱——回家躺在摇椅上,风花雪月的,何苦忍受这“文字狱”。
“吾岂能归”,苏轼想起那晚高太后的嘱咐,带着哭腔说:“吾岂能归……官家……太后……”
“太后有旨……”,门口响起童贯那公鸭嗓:“离人呀,太后懿旨……咦,学士也在此。在下给你见礼了……离人兄,听说钱塘进士周邦式在你这儿,快请他来接旨。”
赵兴现在对宋朝圣旨已无当初的神秘感,他随意地站在屋中,大:“得了吧,这么晚了,再说百官现在都放假,你还来跑来传旨?别逗了!找我什么事,快说!”
童贯嚅嗫半晌,只拿眼睛看着苏轼不说话。
苏轼这人非常自傲,看到赵兴与童贯想亲热的不分彼此,脸色有点阴沉,他站起身,甩了甩袖子,准备说几句气话告辞,但紧接着闯进来的马梦得马上亲热地拉住他,不由分说拽着他向外走。
马梦得来到京城后,忙的脚不沾地,也就拜访了他一次,此刻有千言万语要跟他说,苏轼苦笑一下,随着马梦得走出厅外,廊下,赵兴的学生程爽缩头缩脑的冲苏轼行了个礼,苏轼默默点头,随马梦得绕道中院,他止住脚步问:“是程爽呼你来的?离人有个好学生啊!”
“你不也有个好学生吗”,马梦得答:“童贯那阉人闯来的时候,小爽舍人看势头不对,就急急拉我来找你,就是想着你见不得阉人。”
“离人交友也太杂了点!”苏轼一声叹气。
“比你还杂……嗯,那就是真杂!”
苏轼一下子笑了。
笑过之后,他又一声叹息:“这是我今日第二次吃上闭门羹,想我苏轼还有这一天!”
“咦……还有人给你吃闭门羹,谁?”
“晏几道!”
“说说?”马梦得显露出八卦的潜质,兴致勃勃的问:“晏几道,就是前任宰相晏殊相公的儿子?晏相公‘无可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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