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些数据?”祁无雪两指捏着一张折痕遍布的宣纸,上头密密麻麻记了许多粮食与金银,以及其相应的数字,“我要的是全部的记录,是全部!这算什么,能看出什么花来?”
说着,祁无雪皱着眉头将这张轻飘飘的宣纸揉作一团,在掌心狠狠攥着。
槐桑上前一步,无奈道:“娘娘,这已经是最大可能的消息量了,这皇宫可不比外头,要将几本厚厚的账务簿子偷偷送进来还是……有些难度的。再者,就算快马加鞭送过来,这……亦消个五六天啊。”
祁无雪沉默片刻,复又松手,将皱巴巴的宣纸重新抚平,仔细扫一遍,将那些繁复的数字皆记在脑中。接着,她起身,拎着一角将其置于烛火之上,火舌瞬间便将这纸吞没。
“本宫终究还是不放心将此事交给下面人去做。”祁无雪停停写写,最后滞了半天,还是停下了笔,将飞信团了团,随手烧毁,“此事事关重大,我必须得回去主持大局。锦城附近的几个县的存粮已全部告罄,山贼横行。发放国库为其一,其二便是政局。原本峨眉山下面那帮子占山为王的强盗便好事得很,当时有我压着方藏藏躲躲,不敢多做举动。如今世道一乱,相较之前,竟有过之而无不及,愈发猖獗,大有揭竿而起的兆头。离得蜀中如此之远,只怕远水救不了近火,许多事情亦做不到点子上。”
“那么娘娘准备如何?该找个什么借口出宫呢?”槐桑有些发晕。
祁无雪紧锁着眉头,摇摇头:“若单纯找借口容易令人起疑,再者,这皇帝本就并不全心信任。最好有个契机能出宫,如此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去。然而……”祁无雪咬了唇,又想到王鄞,若真出了宫,照蜀中如今的情况而言,这么一去,想必少不得要个两三年。
“算了,再拿张纸来。”祁无雪实在下不了这个决心,用力揉揉太阳穴,心一横,将就着准备让下头的人看着发放国库,并做好详细记录,再飞鸽传过来给她过目。
入夜,祁无雪亲手将信纸叠好,卷成细卷绑到雪鸽脚杆子之上。放飞了雪鸽后,她依旧久久站在窗口,定定望着暗夜之中密密叠叠的树冠出了神。
“娘娘是为了鄞婉仪才决定留在宫中罢?”槐桑的声音平静得让人悚然。
祁无雪没有说话,半天才转身笑着说:“果然跟着久了,都能揣摩我的心思了。”
听到这话,槐桑竟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极少露笑的面庞上更是严肃:“此乃国家大事,又牵扯到前朝,娘娘不该为了区区一个不相干之人乱了阵脚。”
祁无雪皱了眉,难得没有反驳,旋即又淡淡一笑,负着手走开几步:“你说得对,我当然亦明白。只是……太短了,真的,槐桑,太短了,才仅仅两个月都不到,你让我如何心甘情愿地放下这一切?不相干,她的确与这些毫不相干,她不应该被牵扯到政事中。只是她与我的心绑在一起,我实在做不到。”
“娘娘,你变了。”槐桑淡然道。
“是啊,”祁无雪身形一顿,声音中却带着许多笑意,“从前的祁无雪干脆利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今却如此优柔寡断,为了一个女人会头痛,会不舍,会患得患失,会束手束脚,就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槐桑喉咙有些发涩,听不出任何情绪:“感情果真是世上最毒的东西。还望娘娘……早日想明白罢。”
祁无雪回头对槐桑道:“你倒也奇怪,是何时发觉我与王鄞之事的?寻常人听到女子相恋唯恐不及,为何你如此淡定?”
槐桑依旧垂着眼睛不看祁无雪,嘴角稍稍弯了弯:“娘娘回宫之时,槐桑便已察觉。槐桑的命都是娘娘的,娘娘说什么便是什么,喜欢谁,槐桑便自当亦尽力维护此人。怎敢有它意。”
“好丫头。”祁无雪大笑着摸了摸槐桑头顶的双髻,“有你这话,来日就算出什么岔子,我亦放心多了!”
“外面来人了。”槐桑耳朵尖,赶紧往后退一步,顺便将自己的脑袋从祁无雪魔爪之下逃脱出来。
“容贵妃娘娘,凤禧宫皇后娘娘有请。”来的是凤禧宫的首领太监,笑容可掬。
“哦?这么大晚上的,所为何事?”祁无雪含笑打量着这太监,问道。
“娘娘去了便知。”太监依旧笑着,然怎么看都有种阴森之感。
祁无雪哼笑一声,拂袖便往门外而去。
已是戌时三刻,凤禧宫却依旧灯火通明,瞧着气势荡荡,颇为威严。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祁无雪俯身恭敬作个揖,略抬眼扫了四下一圈。
只见陈皇后此刻竟依旧一丝不苟,端庄而严肃的脸庞令人不由生惧。
脚边跪着个宫女,把头埋到了胸口,看不出是谁家的,瞧着装束应是个位分不低的。往右,王鄞竟也在,她微敛着下颌,眉目舒展,安之若素。金颦站在她边上,略锁着细眉,眼神飘忽,不小心撞上祁无雪的眼神,便赶紧撇开,仿佛心中极为紧张。
“先起来。”皇后冲祁无雪抬了抬下巴,想必对这个来头不小的祁无雪还是有些忌惮,继而她又厉色对那跪在地上的宫女道,“如今人都到齐了,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宫女被皇后突然提高的声音吓得缩了缩脖子,忙伏在地上,声音颤抖着说:“回皇后娘娘,奴婢前几日经过碧沁阁,正巧撞见贵妃娘娘与鄞婉仪两人在碧沁阁外头的桥上做苟且不堪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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