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一个凡人,见到一个仙人下跪叩拜,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这无关她愿意不愿意,高兴不高兴。她的爹娘告诉她,如她之前那样见到仙人不叩拜的失礼,若遇到的是脾气不好的修仙者,说不定一个指头就按死她了。
“亏得来的是几个好脾气的小仙长。”他们说。
杨五妮儿于是知道了在这个世界,强者对弱者,修士对凡人,原来可以生杀予夺。
那修士看了眼地上黑不溜秋的小姑娘,皱着眉。他循着山河盘的指示一路寻找到此,看到山穷水恶的村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要找的人,大约极有可能是个相貌很不怎样的村姑。可是……就算相貌不怎样,她……她也不能是个娃娃啊!
他看了一眼黑炭似的杨五妮儿,不死心的伸出右手在山河盘上一拂,盘中沙粒翻动变幻,最终给出的结果告诉他,他要找的人就在眼前!
杨五妮儿叩首道谢,却没听到回答,她等了几息,便直起身。那男人正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他不说话,她便也不吭声,静静的看着他。头顶忽然一沉,却是男人伸出了手,放在了她的头顶。
仙人抚我顶。
仙人又抚我顶。
第二次了。
这一次要轻柔的多,一股柔和的力量自头顶灌入,一触即走,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不适的感觉。杨五妮儿睁着眼睛,无声的看着男人,等待他的评语。果不其然的,听到他叹了口气,道:“果真,一窍不通。”
杨五妮儿微微的感到失望,垂下眼眸。却听男人问道:“你多大了?”
她轻声答道:“八岁。”说完,抬头看着他。
这个男人杀死了一只对她来说有着致命危险的凶猛动物,显然有着强大的武力,但却并不令人害怕。正相反,他听到杨五妮儿的回答,表情十分精彩。要让杨五妮儿找个什么词来形容一下,大约就是“蛋疼的纠结”。
杨五妮儿不知道他这种纠结从何而来。
袍袖飘飘的男人面色变幻半晌,终是无奈的认了。
一窍不通之人本就少见,万中不过一二。纯阴之体亦是稀有,和一窍不通的概率不相上下。要纯阴之体还要一窍不通,真是难上加难。他奔波了两年,按照山河盘的指引,找到了两个纯阴之体的女子,可她们都不是一窍不通。
二者兼有的女子,能真的找到,本身就已经是气运。要错过这个,下一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或者,能不能遇到都是问题。更何况,每多等一天,小师弟便多遭一天的罪,经脉灵窍便多受损一分。他们不能再等了。
“你可有父母家人?”他开口问道。
杨五妮儿看了他片刻,答道:“有。”
“带我去见你父母。”男人说完,伸手想要拉她,却看到她眼眶破裂,一只眼睛都被血糊了,脸上也有几道划痕。身上的衣衫不但勾破了几处,裸/露的部分磨破了皮肉,血糊糊的,还沾了许多草屑、泥巴。
男人的手便顿了下,手掌一翻,凭空多出了一只玉瓶。瓶塞拔开,便有一股难言的清香散出。男人倒出一颗药丸在手心,道:“把这个吃了。”
杨五妮儿沉默了一下,伸出了手。和她黝黑、长着茧子、鸡爪似的手比起来,男人的手光洁白皙,简直称得上是一双“玉手”。视觉对比十分强烈。杨五妮儿拿起那颗药丸,放进口中咀嚼吞下。咀嚼时便满口清香,片刻后便有一股暖意自喉头、胃里散入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
她忽觉有异,抬起右臂,便看到袖子磨破之处,在地上翻滚时擦破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不仅如此,在刚才短暂的生死相搏中因为激烈爆发而感到气虚力竭的身体,仿佛被重新灌注了力量。
看她伤口愈合,男人施了个清净诀。杨五妮儿只觉得有微风拂面,再看时,衣裤虽还是破烂的,却已经尘屑尽去。摸摸脸,也变得光滑干净了。倒真是方便,她想。
念头刚闪过,男人便将她抱起——自然是大人抱孩子一般的抱起。“走,带我去见你父母。”他说着,身体已经缓缓升空,凭风而立。杨五妮儿便指了个方向:“那边。”
杨五妮儿要走一个时辰的路,男人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
“那间。”杨五妮儿还是第一次从空中俯视自己的家。
天色已经黄昏,正是家家户户用饭的时间,村中道路上也不见人影。男人抱着她,轻巧的降落在杨家的院子里。杨五妮儿落了地,走过去推开堂屋的门。
屋子里果然如她所料已经开饭了。
她的娘正在碎碎的念叨小五怎么还不回来,给她留的饭还要热二回。她的爹有些担心的说,总不会在山里迷路了吧。她的二哥把今天从鸟窝里掏来的一颗鸟蛋让给了她的四姐。她的三哥有些羡慕又故作大方的看着,还嘱咐她四姐说,你吃一半,给小五留一半。她的四姐则回嘴道,那还用你说。
然后大家被门开的声音打断,都转过头来看,见是家里最小的五妮儿,都放下心来,纷乱的招呼她来吃饭。
活生生的,充满烟火气——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家,在这个世界的生活。
杨五妮儿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他们。她强烈的预感到,她今天带回家的这个男人,即将打破她现有的生活轨迹。在那之前,她是十分想要改变现有的生活状况的。但前提是,在她自己的计划之内,通过她自己的努力来改变,让一切的改变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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