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
程皓握着方向盘沉默,从不曾和人说过的话,要开口前,只觉得分外艰难。
绿灯,他的车起步。
“这件事以前我和你哥哥他们都说过,我们没有根基入这一行,问题会比较多,但他们还是想和我干。”
伊糖说:“包括今晚的这种事情?”
程皓:“……鼎盛的老板,岑遇安,当年和我父亲一个厂的,后来改革开放都出来自己干,岑遇安去了海南和别人搞地产。岑予微是岑遇安的独生女儿。她是个非常主动的女孩子,我和她不同校,我和你哥他们每次出去,她就会找机会出现……”
伊糖一动不动听着。
“我那时候要背,要学的东西非常多,古玩鉴赏里面的门道那么多,但当时的书籍却很少。就像我和你哥他们,大家坐在一起,心里都想着不一样的事情。后来岑予微不知怎么回事,我其实到现在都不太清楚,我到底做了什么,好像有个年纪,你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只要被人看见也是错的。”
他说到这里转头看伊糖:“这事我和你哥他们也没说过,关键我非常莫名其妙,我每次见她都不理她。可她和别人说,我对外界的冷淡,正说明了我心无旁骛,她也会心血来潮做一些很疯狂的事情……”他思量,隔得有点久,他记不起小事,只挑重点说:“然后高一还是高二那年,有一年过情人节,她打电话一定要我去。”
他的车在十字路口停下,外面大雨不断浇在红绿灯上。
伊糖靠在椅背上。
“我记得那晚,我正在总结自己所有知道的古玩瓷杯样式,除了鸡缸杯,压手杯那些,当年还有些别的样子,你哥他们没有见过,我得总结一下,然后我记得那天写到双联杯,公道杯,方斗杯,卧足杯,我记得要总结17种,带图。”
他看向伊糖,补充说:“当年搞收藏的人真不多,没有多少著录,我自己偶尔还得画。”
伊糖:“……”
“她一直打电话来,我就把家里电话线拔了。然后到了四点多,你哥跑我家告诉我,她割腕自杀了。”
伊糖:“……”
程皓重重吸了一口气:“我差两个器型就总结完了,当然就没去医院。”
伊糖:“………………………”
“第二天,岑遇安就找人抓了我。”程皓看着伊糖,“真的是抓了我。我都不知道为什么。”
“然后呢?你不是说他人在海南。”
“运气不好,正好那天他回来了。”
伊糖抬手捂上嘴,随即好像没忍住,小声更正说:“这人家自杀,爸爸幸好赶回来,你不能说运气不好。”
程皓说:“我是说我运气不好,不是说她。”
伊糖愣三秒,保持表情又问:“然后呢?”
“然后我就给他装了刚刚那书呆子的样子,说我要总结器型,除了两款杯型,还有五种瓷罐要画。他也和你一样,相信了。”他看着伊糖笑起来,笑容里竟然有种男孩恶作剧得逞的坏样。
伊糖诧异极了:“你骗我?”
“半真半假吧,”程皓说:“没有那么爱学习,但比表现的更加反感她。”
他没有说完,其实当年岑予微缠他,他虽然反感,但伊威他们都很受用,喜欢见到岑予微。他只是自私地不想落下欺负女孩的恶名,没有收拾她而已。如果当年不那么虚伪,直接把她骂走,现在说不定是另一个局面。
他转头看着伊糖,“后来,她自杀的事情就扬开了,然后岑遇安提出,让我和岑予微一起出国去。她当时割腕那天,其实是和人斗气,说我一定去,结果我没去。但很多人知道那事,她没办法在这边呆了。”
伊糖说:“怪不得我哥他们说,让你一起出国去。”
“我怎么可能去。”程皓说:“岑遇安没老婆,对女儿言听计从,生怕别人欺负他女儿。我记得当时他还自说自话要签一份合同,除了负担留学费用外加一笔钱,如果岑予微将来和我分手,钱不用退。如果我变心,出轨,钱全部要退回去,外加留学要用到的资金,也都得退还。他有病但我很正常,所以这个拒绝结仇了。”
他从车前窗反光位置看着伊糖:“这事太丢人,谁都不知道,你哥也不知道,不许给他们说。”
“这事情和我无关,我不会胡说的。”伊糖说:“还有展品都撤了,但我哥他们说今晚还住在那儿。”
外面的街道猛然令她觉得熟悉,她一个激灵:“你干嘛送我回家?”
程皓说:“晚上不用你在酒店,你回家睡去。”
“可……可……”伊糖可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可是什么。
车在家属楼外停下,地势高低不平,靠近马路边的地方都是水坑。
楼外车很多,都是非法乱停。
程皓撑着伞开了副驾驶门,伊糖钻进他伞里。
俩人短短几步路,肩膀都淋湿了。
程皓站在楼门口看天,雨泼天落下,不知还有多少。
他转身往里去,伊糖用钥匙已经开了门。
他说:“明天的预展真的要取消了,这天气不行,时不待我。我们……”他的后半句话卡在喉咙。
灯亮了,看到辨若两处的房子,他完全没有想到。
伊糖弯腰放下拖鞋在他脚边。
程皓进来,伞滴答出一段水迹,从外头到屋内的门垫上。
伊糖接过伞,跑到洗手间去放。
程皓转身“哐当——”一声关了防盗门。
墙面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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