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道:“你说同我有亲戚关系,是什么样的亲戚关系呢?”
“我其实也不算什么小姐,我父母都是扶风平陵人,我自己也并不是雒阳人。”忽然听到少年这样客气地询问,归荑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想来她对于这些自小锦衣玉食的皇亲国戚们来说,本来也就是穷乡僻壤里长大的孩子,便生出几分羞赧来。
“不是雒阳人?难怪。”少年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神色。
“我是来省亲的,不久之后,也许我就要回扶风平陵去了。”归荑抿了抿嘴,似乎是思考一般咬着下嘴唇说道:“说来还真有些舍不得。”
“哦?看来你很喜欢雒阳。”他淡淡地回应道。
“怎么可能不喜欢?!”她立刻仿佛踩着尾巴一般跺了下脚,却不想刚刚才崴了的脚又痛了几分,立刻龇牙咧嘴地揉了揉。
“喜欢啊,雒阳城那么美,富丽堂皇的宫殿,奇异瑰丽的金银珠宝,还有来自天下各地的富甲商人,还有精妙无双的乐姬舞女,连食物都让人一生难以忘怀,而且雒阳城里的人都诗书精通,彬彬有礼的,都是十分温柔的人。将来等我回扶风平陵了,一定一定要把这些全部告诉我的朋友们,他们一定会很吃惊的!”归荑越说越激动,最后又情不自禁地蹦起来。然而脚一痛险些又跌一跤。
他见势扶着她到附近的草地上席地而坐,然后轻笑道“雒阳那么好啊,那,留在雒阳怎么样?”
归荑却忽然安静下来。
一直以来都觉得她是很开朗话语笑声不断的女孩,陡然的安静让他心里一梗,急忙说道:“是我说错话了吗?失礼了。”
这句道歉说得太顺口,郑众却仿佛听到了天下奇闻一样瞪大了眼。
“雒阳城很美,很好。但是,就像是我的一场梦一样,那不是我的家。”归荑的笑容恬静了许多,望向天空中那一轮明月,笑意满满:“扶风平陵才是我的家啊,一个孩子离家无论多久,无论外面多么美好,迟早都是要回家去的。”
“你的……家?”刘公子垂眸,仿佛在细细咀嚼这三个字。
“对啊,我们扶风平陵,虽然不像雒阳繁华,却有秀丽山川,流水人家。那里的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春天野花遍野,秋日金稻绵延。对了,扶风平陵的人虽然念书不多,但都生性憨厚朴实,十分好相处……”
窦归荑一说到自己的故乡,就滔滔不绝起来。他也十分耐心地听着,顺着她的话想象着他一辈子都不可能了解到的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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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府。
啪——
邓绥被父亲邓训一巴掌扇到地上。她趴在地上轻咳了两声,挣扎着站了起来。一旁的邓夫人涕泪涟涟,说道:“绥儿,还不快向你父亲认错,竟然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邓绥觉得嘴里有些腥气,不免擦了擦嘴角,半跪下说道:“女儿知错。”
“不知进退的混账东西!当着列祖列宗的面,你看你都说了些什么混账话?”邓训指着宗祠里的列祖列宗的排位,恶狠狠地怒斥道。
邓训平日里很疼邓绥这个女儿,从不轻易打骂,周围的奴才们都看傻了眼,却似乎并不明白大小姐究竟犯了什么错,惹得大人如此生气。
邓夫人见势使了眼色把奴才们都驱遣出去,然后扶起了邓绥,摸着她被打得微微肿起的半边脸颊,心疼地叹息道:“我的傻女儿啊……”
“简直是愚不可及!竟然是你,竟然是我邓训的嫡女,窝藏了一个朝廷重犯整整十年!此是若不是我们邓家人自己发现,被别人揪成了小辫子,我们全家都得跟着你陪葬!”邓训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瞥了一眼她身后站着的荣管事,语气稍显生硬地说道:“那,杀了没有?”
“已经受了重伤,在下令追捕,城外已经按照吩咐布置重兵埋伏。若不出城,也是瓮中捉鳖,这一次,一定会斩草除根。”荣管事点点头,言简意赅地说道。
“一定不能让他活着,这一次决不能再失手了。”邓训皱着眉头,语气低沉地吩咐道。
“父亲大人。”邓绥忽然轻轻地开口,她说:“虎毒,尚且……”
“住口!”邓夫人一把上前捂住了邓绥的嘴,邓训定然看向邓绥的眼睛,那双眼睛里仿佛是无欲无望,又似乎弥漫着更加深沉的东西,只是一样可以看出,那双眼睛,毫无怯弱。
他的眼神微微眯起,走到她面前,伸手拿开邓夫人捂住她嘴的那只手,说道:“你想说,什么?”
“父亲大人,原本不该是这样的。”邓绥的眼泪忽然落了下来,她努力抑制着自己的眼泪,眼眶却还是一片红。她说:“究竟为什么,我们家会变成这样呢……”
究竟是什么,把我们的命运,都扭曲了……
邓训看着自己的女儿,僵直着背固执地半蹲着,却意外地并没有恶狠狠地出口骂她。因为他发现,面对他最珍视的女儿的眼泪,他连一个解释都无法给她。
“绥儿,看清楚这个世道。看清楚这个王朝。我们邓家的孩子,不许轻易掉眼泪。”邓训的手抚摸上了邓绥的头,最终放缓了声音,用沉默结束了这场争论。
他站起身来,即将要走出门去,邓夫人紧紧地抱住了邓绥,对于任何一个母亲来说,儿女都是自己心尖上的肉。
邓训的脚步很沉重,然而在他抬脚跨过门槛的一刹那,却听到了一声笃定而轻灵的声音:
“我会成为皇后。”
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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