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家瓷庄去了。
焦泰刚起床,听到报信连忙赶往瓷庄,到店门口一看这阵势,顿觉头皮一炸。两伙乞丐站在店门两侧,一左一右,隔空对骂,声音洪亮得能去喊船号子,比牛羊集市还鲜活生动。
歪在墙角晒太阳的小和尚瞧见正主来了,起身拍拍屁股,胳膊肘戳戳前头骂阵的兄弟,“腾个地,本将军亲自出马啦。”
他往前一站,运足丹田之气,“姓焦的,让你生闺女没有肚脐眼!”
围观人群哄堂大笑。
对面的瘦猴接得顺溜,“名泰的,让你生儿子没有鸡眼!”
焦泰的一张白脸像被烧烂了的窑膛。
小和尚“呸”地吐口唾沫,后头的兵卒跟得了将令似的,一时呸呸不停,瓷庄门口的地面都变麻子脸了。他和瘦猴仍在花样翻新,“姓焦的,叫你这辈子吃鸡翅都被骨头噎!”
“名泰的,叫你这辈子啃骨头都被鸡翅扎!”
焦泰一张脸已经从窑膛退化到白泥,心头的火能把这坨泥烧成瓷,咬牙切齿闯进两军,一手一个拎起小和尚和瘦猴,“小崽子!活腻歪了?想尝尝蹲大牢的滋味?”
混迹街头的小和尚什么人没见过,才不怕这个色厉内荏的,脸冲着瘦猴,手指着焦泰,“听见没?叫你蹲大牢喂耗子!”
“说你呢,叫你蹲大牢啃小强!”
焦泰真心感觉他被糊了一嘴小强。刚要抬手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冷不丁一口唾沫不偏不倚落到他手背上,随后万沫齐发,把他从头到脚招呼个遍。
等伙计奋力将他从两军混战中抢出来,焦泰已然与丐帮弟子差不了多少了。他重重一脚踹上门,“叫耗子精来拿人!”
耗子精从白岭归来没多少时日,这趟私差办得顺利,从焦泰那儿拿到不少好处,转手却都赔进赌场。说也奇怪,原先赌三局赢一局的他,近日连赌连输,催债的成日堵门,正一筹莫展的时候,焦家伙计上门了。“财神爷”召唤,耗子精立马带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赚赌资来了。
焦家瓷庄门外,小和尚和瘦猴的骂战正酣,耗子精分开人群,短棍戳戳小和尚,装腔作势地耍威风,“毁谤焦掌柜,论罪当杖责八十!但念你们年幼,供出幕后主使便可将功折罪。”
小和尚的表情极其无辜,“毁什么焦掌柜?没有哇!我在骂他,他天天到我窝里蹭饭。”他指指瘦猴。
“放屁!他姓焦!你名泰?”
“对啊!”小和尚语气无比真诚,“他叫香蕉,我叫馒头。”
在人群的爆笑声中,焦家瓷庄内的桌椅爆裂了。
耗子精横眉立目,懒得废话,命捕快抓人。小和尚身子一缩便从大掌下滑脱,顺势往地上一倒,哇哇大哭,其余的小乞丐齐刷刷躺下,哭爹喊娘。要论撒泼耍赖的工夫,小和尚是臭虫的鼻祖,真真能把人哭得心肝都颤三颤。
围观人群有看不过去的,出声讨伐,“对孩子下手都这么狠,土匪!”“小孩子吵架就要坐牢?”“有缉捕文书么?捕头一家说了算?”……
耗子精眼见围观者越聚越多,大有汤汤欲沸之势,在钱程和前程之间摇摆片刻,脚底抹油了。
令他庆幸的是,这日赌场的打手罕见地没有上门追命。他心情轻松地进屋时,莫名打了个喷嚏,不禁摸摸鼻子,坏了,准是赌场想起他了,寻思着干点什么营生捞一笔外快也好。
确实有人谈起他,但并非赌场。
自严冰至青坪以来,姚晟是头回登门拜访。严冰亲手为他斟一盏茶,是从白岭带来的银毫。
严冰轻轻晃着茶盏,眉目低垂,“隔年陈茶,又无高山融雪,略失山水清韵,莫要介意。”
世事如山峦,高低莫测,姚晟几多感慨。品一口故地茶香,豁达淡笑,“上回喝到银毫还是在白岭,你邀包掌柜与我登山赏景,这许多年,翻翻转转,终又相逢。我不擅品茶,但浅见以为,处处皆山水,陈茶清水,愈见其醇。”
严冰眸中微动,缓缓舒展眉头,颔首道:“有理,青坪别有动人之处。”
姚晟想问动人的是山水还是某个人?但觉此刻不是玩笑之时,便转入正题,将赌场从耗子精那里探得的消息讲给严冰,见他并未露出意外的神情,姚晟问:“你早就知道耗子精收了焦泰的钱?”
“这并不难猜,牢里的事太蹊跷。”探查耗子精暴富的根源与时机,便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测。
姚晟一凛,“你怀疑……霍老掌柜不是病死,而是被人害死?”
“是病死没错,但在那种只手遮天的地方,病,也有千万种。”他偏着头,似乎穿过虚掩的门望见不知名的所在,旧伤隐隐作痛,不知是肩膀还是心房。
姚晟叹气,“可暗狱里的事,我们拿不到证据。”他很想为寄云做些什么,但无从下手,深感无力。
严冰笑了,说出的话却冷意横生,“对付法外之徒,只需以刀对刀。”
☆、月黑风高夜
乞丐兄弟团花样层出不穷,闹得轰轰烈烈,已经成为青坪一景,吸引不少忠实观众定时守候在焦家瓷庄,还有人叫好赏钱。
前头的笑骂隔着两重院落飘入后院两人的耳中,刘五瞧焦泰的神色像是被人左右开弓扇了几巴掌,“焦会长,您听听那帮小杂种的烂舌头,不给点教训不知道老天爷姓什么!”
焦泰把银票甩到他面前,“把你的人撤回来,做桩大的,看霍家能猖狂多久!”
刘五一看银票上的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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