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接,一处错漏全盘皆毁。
虽然无人统计过,但这只瓷鼎可能算得上大梁排名前三的大鼎,往庙中一放,自带王者之风。
太守看看坐立难安的曹县令,圆肚子乐得一鼓一鼓的,“如此杰作,怪不得某人不敢应试呢。”
严冰无视曹县令血海深仇般的目光,笑得风姿卓然,“卑职来都来了,怎可不试上一试?”
“那便呈上应试之作吧。”
严冰却特意请示道:“恳请太守许可卑职的瓷作入内。”
众人听得纳罕,难道有谁阻拦不成?太守不解道:“自可入内,公平比试,有谁敢拦?”
严冰谢过,目光遥指庙外,笑容柔和下来。众人回头望去,顺着他目光的方向,一名浑身素白、兜帽遮发的女子婷婷前行,在庙门处略顿一顿,抬步迈过门槛。
庙里一下炸了锅。焦泰霍地起身,“女子禁入!拖出去!”
严冰连一丝余光都没给焦泰,不紧不慢地向太守施礼,“这便是卑职的瓷作,太守明鉴。”
这句话一石二鸟。此处太守最大,连县令都不便发号施令,他区区一个瓷会会长竟脱口便是“拖出去”,这不是打太守的脸吗?再者太守红口白牙允诺过,更不能出尔反尔。
太守隐隐发觉被严冰带进了沟里,又不能对始作俑者发作,只得对焦泰发泄了一番,焦泰自知失言,诺诺谢罪。余下众人都不敢出声反对了。
寄虹便在各种异样的目光中,坦然走到严冰身旁,盈盈向上首一福。
曹县令感觉有点意思了,严冰这葫芦里卖的九成九是上品良药。神色便从寒冬转阳春,“霍掌柜可是来送瓷作的?为何不能与他人同呈于长桌之上?”
严冰朗声答道:“因怒放之景,盛于发间。”
话音未落,寄虹解开披风,兜帽滑落,露出垂云乌髻,斜簪一支步摇,白梅或含苞或盛绽,枝桠繁密,蓬勃一树锦绣,似有暗香浮动。
梅是洁白的瓷,冰清玉洁,枝却是青与白彼此浸润,宛如翠枝覆了白雪,楚楚动人。
而步摇之下的女子刻意一身素裳,更加衬托出瓷饰的惊艳,白得越发纯净,青得越发澄明。瓷饰与女子相互映衬,显出一种不事张扬却惊心动魄的美。
盛景二字,不明言,自有声。
庙中一时鸦雀无声,不知瓷饰与美人,哪个更为震撼人心。
寄虹被无数双眼睛注目,面上微微泛红,略低下头。
严冰的视线飞快划过,却未落在瓷饰之上,于他而言,“盛景”从来只有她。只可惜众目睽睽之下,他不便久望,偷偷看一眼,便得忙忙转开。
惟其如此,更觉甜蜜。
“这是不是窑变瓷?”在众人的赞叹声中,突然有人扬声询问。
寄虹猛地抬头,心中突突跳个不停,一时之间,恍觉又回到去年评瓷会之时,难道窑变之灾再度降临吗?
“虽然是与窑变瓷类似的双色瓷,但真正的窑变不可掌控,譬如‘霁红’,何处青何处红全凭天意,非匠心可得。”严冰解释,“此瓷乃使用洒釉法,将青釉料洒在白底釉料之上,烧成后两种釉色交织渗透,半成于天工,半依于人巧。”
“洒釉法”几年前产生于官窑,行里人都只闻其名未见其技,不料年纪轻轻的严冰竟懂得这秘而不宣的技法,众人惊叹不已。
方掌柜问:“白釉与青釉成型条件不同,怎能做到不流不裂、一窑得之?”
众人都眼巴巴地望向严冰,谁不想知道其中奥秘呢?但是他们更知道,一种新的技法,必然凝结了千百次试制和千百人心血,没有人会随随便便公之于众。
然而严冰就这么随随便便讲了出来,一点都不犹豫。他简明扼要地描述了制作过程及要点,每一句都言之有物,没有虚伪搪塞之语。众人恨不得多长出十只耳朵,生恐漏掉一个字。
就连“国字脸”也认认真真地倾听,来自白岭的他都不知道这种技法,一个南方小县的文书怎会知晓?他望向严冰的目光有疑惑,更有钦佩。换成他,做不到如此无私。
庙外的丘成听着这熟悉又陌生的技法,不由浮起一抹温暖里带着悲伤的笑意。
小夏有些看呆了。丘成往常的笑容都是客气而疏离,很少有袒露心迹的笑容。这样不设防的他,挺……好看的。
“少爷讲得很好吗?”他问。
“只是想起一些往事。”丘成压低声音,语带感慨,“严大哥和爷爷烧出的第一批‘洒釉’瓷器,至今还在白岭的库里不见天日。若不是那场……”
他没有说下去,但触到小夏的目光,他知道他懂得。那一刻,好像忽然和他亲近起来,因为那个共同经历过的、不堪回首的过去。
此时,严冰已将“洒釉法”简述完毕,末了说:“概述之言有诸多不尽之处,严某愿另择他时同众位详讨,若‘洒釉法’能在青坪星火燎原,是我瓷行之幸。”
这是设堂授技的承诺了。要知瓷行里多是父子、师徒技艺相传,本家还有处处防备的呢,严冰却毫不吝啬倾囊相授,众人不禁在心里竖大拇指。有才干,有气度,有抱负,督陶署舍他其谁呢?
眼见局势一边倒,太守恼怒地指着瓷簪,“那么小的一个玩意,光用料都没法跟瓷鼎比!就是投机取巧!你们都来说说,是也不是?”
庙外一片哄笑,伍薇戏谑道:“照这么说,猪比人金贵喽?”
这回没了银票,众官员又退化到说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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