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劳。
谢柏尧身轻如燕,出了屋门,三两下便没了踪迹。不消片刻,他果然逮回来两只小雀,其中一只倒的确是麻雀,另一只扑棱欢的却不晓得是什么品种了,扯着脖子“嘎嘎”叫,尤其一双小圆眼睛,十分凶狠地瞪着“罪魁祸首”江掌门。
江牧云非要跟鸟一般见识,仗着眼睛比鸟大,在一番眼神的厮杀中让其败下阵来。她就着谢柏尧的手把鸟推到章行远面前,道:“章捕头,我猜鸦青毒是混在那盒胭脂里了,不如拿这鸟去试一试如何?”
“啧,”章行远皱了皱眉,“虽说只是雀鸟,但好歹是条无辜的性命,就这么试毒……”
江牧云却瞪了瞪眼睛,“谁说要喂鸟吃胭脂了?”说着,手指拂过麻雀颤抖的背脊,“这鸦青毒一旦碰上鸟羽便会令羽毛化为带有光泽的乌青色,但用银针却什么验不出来。我不大擅长为鸟拔毛,是以才要借捕头之手。”
章行远轻咳一声,“这个……好说,呵,好说。”
在场几个人,谁都没先动手去拔鸟毛,大概是觉得荒诞无稽,像闹着玩似的不正经。最后还是一边捋着山羊胡的仵作瞧不下去,叹着气过来拔了两根毛,脾气大的那只叫得格外凄惨,声声泣血,将苦情戏演得十分足。
“这鸟挺会演啊,”江牧云摸着下巴打量着这只杂毛鸟,“跟牙牙像是一个爹生的——章捕头,能帮忙找个笼子不?”
鸟在江牧云放光的眼神中感知到命运的无常,两眼一翻便出气多进气少,顿时不欢腾了,垂头丧气地耷拉在谢柏尧手上。
谢柏尧举起手,左右端详了一番,道:“你是打算把它给牙牙当小弟?”
江牧云认真地想了一想,点头,“算是吧。”
鸟垂死挣扎两下,绝望地歪在一边不动弹了。
“有了!”仵作老爷子兴奋地捧着手帕举到众人眼前,“确如江先生所说,变为了乌青色。”
江牧云和谢柏尧对视一眼,旋即看向章行远,“章捕头,看来凶手的确是把毒下到了胭脂中——薛大哥,那传说中的燕西楼可曾这样处心积虑地用毒杀过人?”
薛十安目光扫过那盒颜值,道:“据我所知,不曾。”
旁边一个衙役端详着芜娘的脸,问道:“江先生,你是如何知道毒是下在胭脂中的?”
“我蒙的,”江牧云直言不讳,“芜娘和柳拂晓都是有姿色又爱美的女人,平日里胭脂水粉是少不了的。尤其这一盒制得如此玲珑别致,实在难得,我猜芜娘不会任凭它晾在一边的。”
“可……毕竟是死人的东西,”那衙役撇撇嘴,“这么不忌讳。”
“住在凤鸣居里的女人,哪个不是看透了红尘俗世,生死轮回的,”章行远瞪了那衙役一眼,“怂蛋玩意,一边去。”
说罢,他望向薛十安,请示道:“那个……薛大人,您看是不是要排查下这一个月往来凤鸣居的人?”
“查,”薛十安斩钉截铁,“但凡来过,总会留下踪迹。”
“是。”章行远一拱手,转身安排去了。
江牧云看一眼横尸地毯上的芜娘,叹道:“无辜的一条性命,就这样没了。”
“芜娘的死阴差阳错地让我们知道了凶手下毒的位置……说到底还是命运弄人,”谢柏尧把手里的杂毛鸟装进衙役拎来的鸟笼里,垂手提着,“是回去还是在这等等章捕头他们查问的结果。”
“回吧,排查恐怕也不是一两个时辰能有结论的。”江牧云目光有意无意掠过背对着她的薛十安,“而且我还有一车的话要问你,”她顿了顿,“要再胡扯,留神你的小命。”
谢大公子得了句威胁却甘之如饴,乐呵呵跟在江掌门身边,提着“牙牙的小弟”,两人一前一后出门去了。
薛十安交待完几个衙役,转过身才发现江牧云和谢柏尧已经离开了。他暗自叹息一声,那些丝丝缕缕冒出的情绪让他无端低落了一瞬。
江牧云和谢柏尧牵上马,将鸟笼挂在马鞍旁,晃晃悠悠往驿馆走。
“你大可不必生薛兄的气,”谢柏尧偏头看看江牧云,道,“照我看,即便不是我,他也不会让那支袖里箭伤着你。”
江牧云脸上露出几分惊讶,随即又想到什么,轻哼一声道:“别企图祸水东引,你到底跟燕西楼什么关系?”
“啧,”谢柏尧唇角一翘,“说可以,但你如果因为这句实话要跟我变成仇人,那我可要肝肠寸断了。”
江牧云瞟他一眼,“到底说不说?”
“你还记得薛兄说秦易有个败家徒弟吧?”
“怎么?”
“我就是那个散了燕西楼的败家子。”
“……”
江牧云脑袋里“轰”一声炸开了锅,一百个问题争先恐后挤进了脑子眼里,让她忽然一下语塞了,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脚下也跟着顿住,扎根在地上似的不动弹了,险些被溜达过来的高头大马给撞倒。
“怎么傻了?”谢柏尧不怕死地伸手在她眼前晃晃,“看着点啊,你差点被马踩过去。”
江牧云总算把目光从远方的一面招牌上拔过来,安在了谢柏尧脸上,“有些想不明白的事,似乎都通了——但你还是别在我眼前晃了,我怕我一个失手拿刀扎死你。”
谢柏尧:“……”
江牧云牵着马径自走了,谢柏尧停在原地没去追她。
他苦笑着看了眼挂在马鞍边上的杂毛鸟,“她这回像是真气着了,哄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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