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此,必会给他一个结果,他又有什么可心急的呢?终于,快到黄昏的时候,走来了一位僧侣。
“大师,请问哪条路能到山顶?”
僧人的□□有些旧了,僧人抬起眼看了看他,云淡风轻地一指前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心中一惊,冲着僧人的背影喊道:“你是玄音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回答他的只有咧咧寒风,已及僧人消失的背影。
他没有别的选择,照着僧人所指走了会儿,忽地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乱石林。他的记忆中这里是一座歇脚的亭子,然而绕着乱石林转了许久,连一根断木也没有瞧见。
上山的路被遮得严严实实,他不得已又一次僵立在道旁。忽然,一位宽袍广袖的道士踏着乱石从山上走下,他跟上去,唤道,“这位道长——”
“请问”还未说出口,他的心口猛地一跳,“碧妍?”
长发用一支木簪束着,她转过脸来,眼神却一片空白。女道士摆了摆手中的拂尘,也不答话,便朝着山下继续走了。他惊诧万分,向前追了两步,却发现下山的道路空空荡荡。哪有什么女道士?然而当他回过头,便看见乱石堆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一人宽的小径。
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因着天色昏暗、月华疏淡,他摸索着向前,慢慢地走到了山腰。本是万籁俱寂之时,右边的林子里忽然传来一串清脆的笑声。接着一位红衣女子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化为红霞。他向林中看去,只见墨黑色的树影间竟有一团淡绿的光亮。他凑近了些,原来是一位身着淡绿色衣裙的女子在凝神cǎi_huā。
“玉——然?”
女子闻声转过身来,疑惑道:“你是谁?”
“我是承云啊。”
女子微颦眉黛,却好似什么都没想起。这时方才化为红霞的女子突地从他身后转出,对绿裳女子道,“玉兰仙子,你在和谁说话呀?”
“姐姐。”绿裳女子却叫得极为轻切,“他说他认识我,可我一点也不记得他啊。”
红衣女子轻笑两声:“真是个呆子,理会他做什么?你我怎会认识这样的凡夫俗子呢?”说罢拉着她的手,向天空中飞去。承云看着一红一绿两团霞光,仿佛明白了些什么。他独自回到道路上,接下的路却顺利许多,不一会儿,他便到了山顶。
俯视山下,幽深如魅。又有一人博冠广带坐在石上,仿佛已等了他许久了。这又是哪个熟人?承云向他走去,那人也转过头来。
“你是谁?”
那人眯着眼笑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
承云看着那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双腿凌空从悬崖上跌了下去。
他知道他不属于这个人世,却不曾想到他会是这般的活法。云游了三十年,再回到京都时,他便知道,他与这个尘世已然无缘。他将包袱丢在一旁,坐起身来。在这一刻自问:难道真要放弃过去,做一个无欲无求的自己?山顶之上,那个无欲无求的他何尝不是在等待、煎熬,虽然遗忘是一切的解脱,可谁说不是另一种苦刑?
他的结局,到底在哪里?
他轻轻地舒了口气,来到山道前。石阶延绵着,他踏了上去。
依然是黑夜,月光泠泠洒落。花枝隐隐绰绰,这种寂静带着淡淡的凄迷。他想起玉然临死时说的话:“如果一切能够重来,我宁愿回到京都,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他在心底把玉然未说完的话补全,那无法弥合的忧伤在指尖心底缠绕。
望着遥遥在上的山顶,他忽然开始怀疑。这段路是不是真的?自己到底能不能到达?还是等自己到达了,才发现一切都只是谎言,他本不曾见过她们,一直都在山顶上做着幽长的梦。
是梦吧。今生是梦,前尘亦是。他听见汩汩的水声,越过漫长的光阴,一直蜿蜒进他的心底。是山泉,是浅溪,那波也不甘寂静。他好像一个离家太久的游子,历经千辛万险,却回到了原点。
他看不见自己的白发慢慢变黑,他看不见自己的皱纹渐渐抚平,他的心跳变得有力,他的脚步变得坚定,他的心却开始迟疑。
他突然开始奇思异想:又或许那一个他正在夜幕中等待着,等待着有朝一日能将一切改变。
如果可以不再错过,如果可以不用放弃,如果不曾失去,那该有多好。露水自眼中浮起,他的心温暖而惆怅。这样美的事,怎么可能是真的?
他踏上了最后一级石阶。
山上果然有人。两个人并肩坐在一块巨石上,一齐仰望着夜空。他看见发髻上的鸾钗,心中暗自汹涌。难道是玉然?那左边的人是谁?贾仲文?
星光美而虚幻,他久久伫立着,不敢走到他们面前。谜底就在眼前,他却不敢揭开,只是让往事在心头环绕,让美景在沉默中飘摇。
是飘摇呵!他的生命原来是这般无依无靠,就像不知何时会陨落的星辰,谁还记得?谁会不忘?玉然她死了,他这般告诉自己。然而他又责备自己的自私,就算她和别人在一起又如何,只要活着就好。
那两人似是察觉到他的存在,转过头去看他。承云借着月光看清他们的面容,不觉一惊。原来是碧妍和玄音。他有些高兴又有些失落,脱口而出:“你没做道姑?”
面前的两人都笑了。原来自己也如庄生梦蝶,所以为的命运也只是一厢情愿。梦中的事情怎么做得真,他这般告诫自己。一面心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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