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几个字,忽然想起早晨在南桥边的经历,既觉诡异惊讶又有几分好奇。一时便把玉然的事抛在脑后。
“元德十五腊月日,正是南桥新骨时。”承云低声吟哦几遍。想到,看那女子情形似是受到了什么冤屈,衙门里既然有案件卷宗,或许能查出什么。于是高声道,“顺宜。”
顺宜是承云的贴身差官,闻得召唤,推门进来道:“大人,有何吩咐。”
承云道:“你把元德十五年的卷宗全拿来。”
“元德十五年?”顺宜一惊。此时正是元光四年,距离元德十五年已有一百一十一年。
但承云只是摆了摆手,示意顺宜按照他说的做。
夜愈来愈深,承云感到了几分寒意。风从窗子侵袭而入,窗帘呼呼作响。承云欲去关窗,站起身来又想起了什么,持笔又在文案上添了几句。正在这时门开了,顺宜把卷宗放在外间的桌上,道:“大人。元德十五年的卷宗全在这儿了。”
承云搁下笔,起身走到外间。外间十分空荡,窗边八角形的红木桌透着些许寂寥清冷之意。承云顺手拿起几本卷宗,待翻开,才发觉自己竟然全无头绪。
看见顺宜还站在一边。顺宜以为他心中不喜,便悄悄向门边靠去。却听承云道:“你长在洺城吧。”
顺宜愕然道:“啊,是。”
“你可知昨天去过的那个墓里葬着谁?”
“小的不知。”
承云皱了皱眉,忽而想起碑上刻着的“周氏碧妍之墓”。便道:“这里有姓周的人家吗?”
“小的不知。”
承云道:“你仔细想想。应该是元德十五年。这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大案子?”
“是了。”叫顺宜的差官恍然道,“是有一桩案子,不过小的也是听人口传。恐不能尽信……”
“什么案子?”
“据说很久前有一户人家。好像姓,周?”顺宜看了看承云。承云点头道:“然后呢?”
“那时周家还是这儿极有声望的大户人家。周老爷有一子一女,周公子行事荒唐,偏那小姐却很是贤惠。一日不知怎的,周小姐忽然发了狂,在夜里竟拿剪刀刺死了周老爷。第二天周公子就来公堂告妹妹,周小姐被按律缢死……”
“那周小姐怎生称呼?”
“周碧妍。”
“周碧妍。”承云喃喃念了几句,道,“是了。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腊月中旬吧。”
“可曾下雪?”
“不曾。”顺宜道,“奇怪的是周小姐至死也没有认罪。”
“原来冤案并不都比窦娥赤日飞雪。”承云知此案疑点甚多,不禁道。
“大人怎知是冤案?”
承云一怔。心中却浮现起那个神秘女子。因卷宗都是按月记载。承云抽出最后一本。没翻多久,四个醒目的大字映入眼帘:孽女拭父!
承云翻到案子末端,只见上面写着:周氏碧妍缢死,葬尸南桥。
元德十五腊月日,正是南桥新骨时。神秘女子留下的十四个字竟指的是这桩案子。承云放下卷宗,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多,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一串清脆而微弱的铃声在走廊的另一端响起,由远至近。
铃声悦耳,却又仿佛什么美好的事物将碎未碎之音,把一点怜惜悄然摇进人的心智里去。
可是官吏呢?卫兵呢?那个摇铃的人又怎能如此张狂地走进来?
铃声近了,半掩着的门豁然大开。承云浑身一震,只见朱漆红底的门前,月白色长衫隐现,微黄的油纸伞遮住面容,女子立在门槛后,并没有跨入屋中。承云循着铃声看去。只见在长裙褶皱处,女子右手持一玉铃,衣袖遮住手腕,手指冷冷地发白。如若不是那把油纸伞,她便俨然如一个闺中闲步的少女。然而目光自伞间射出,在他的脸上浮动。那不是一个二八少女应有的羞涩,甚至让他感到几分阴寒。
“大人。”声音冷漠而有礼。女子略一侧身站定,身形虽瘦削,但自有一种凛然之气。如不可堪折的早梅,傲雪自芬芳。
“你是,怎么进来的?”
油纸伞绕伞轴转了转。女子并未回答,朱唇轻启,却道:“接案么?”
承云迟疑半晌,方道:“只是当年拭父的女子已死去了一百多年,无从对证。况且……”
女子再没有言语,悠然转身,迈步离去。没有埋怨,没有斥责,已没有一丝的惊讶。仿佛本因如此,并不抱有任何希望。长廊间划过一缕暗愁,望着女子略显萧瑟的身影,承云脱口而出:“请等等——”
女子并未回身,油纸伞轻靠在肩头,她用一种不能辨明的语气,或轻谬或是自嘲道:“你无需自责。一百多年了,四十多位官员,无人愿意接案。”明眸扫过“明镜高悬”、“公义为民”的横匾。她轻笑道:“这案子,不结也罢。”
承云心下大惊,道:“你是——”
“碧色幽香冷,妍梦葬南桥。”
长廊内寂无世声息,如她所来一般离奇的离去。承云素来不信鬼神,此时心头也不免一阵寒意。回身见顺宜愕然呆立,便唤道:“顺宜。”
“啊。在。”
“你可知周公子还来怎样了?”
顺宜道:“周小姐自缢后他便再无消息。另有一户姓孟的人家把周府买了去……”
“孟?”承云一怔。
淡红色的丝绢平铺在案上,墨绿色的砚台边闲靠支笔。玉然侧坐在案几旁的摇椅上,一手撑着下颚,闭目冥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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