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起来。
叶棠顾不得呕吐之物散发的臭气,忙掏了帕子给他擦嘴:“快拿水来。”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岳见燊才有些虚弱地重新躺下。
“这儿没事了,你也自去歇了吧。”叶棠吩咐道。
双寿嘴唇翕翕,退了下去。
他其实很想告诉叶棠,虽然席间确实有弹琴伴唱的歌女,三番五次想往大爷身上靠,但大爷看都未看一眼,把人一把推开。
而叶棠此刻哪有心思注意双寿,只满眼心疼地看着岳见燊醉酒难受的样子。
或许是灯光太亮,他一条胳膊搭在额头上,闭着眼睛。那张本来纯净得不掺任何心事的脸上,仿佛一夜之间有了忧愁,在眉心处有了淡淡的褶子。
岳老太爷带着他出门做客,拜访的人家都是与岳府相仿的游宦在京的书香世家。家中的子弟不仅接受了良好的教育,而且跟着出仕的父祖寓居燕京,耳濡目染之下,视野和格局比一般同龄人更高更远。
这是岳老太爷希望他多出门交际的原因吗?
岳见燊不同与常人,本身又是冷清到微微自闭的人,他应该并不喜欢这样的应酬吧?!何况别人看他的目光中少不了打量、探究、好奇、甚至嘲笑……
于叶棠而言,他身上虽没有太多丰富的颜色,却直白坦然,简简单单。越是和他接近,越是沉溺其中,因为和他在一起有世人求而不得的宁静。
她不愿看到他辛苦地改变,勉力地迎合。
秋冬之交,寒风冷冽,万物萧条,光秃秃的树枝在冷风里瑟瑟发抖。
外院岳老太爷的书房却温暖如春,他不以为然打断叶棠的话:“不过是逢场作戏,我相信你不是那种没眼色的女子,断不会和燊哥胡搅蛮缠。”
叶棠站得笔直,声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清脆悦耳:“祖父,相公他不喜人多,不喜太过喧闹,不喜与不熟悉的人亲密……也许长此以往,他可以变得越来越像一个正常的人,但却再也不是原本的那个他了。”说到这里,叶棠深吸一口气:“祖父,您胸有沟壑,见多识广,所做的一切定是为了相公好。我只是不想看到他惶恐,不安,苦闷……在我心里,没有任何事比他真正的开心幸福更重要。”
屋内静谧地落针可闻。
半晌,岳老太爷指着书案上的植物,问道:“你看我养得这些花如何?”
叶棠一愣,岳老太爷不计较她的大胆顶撞吗?她打量着那生气勃勃的滴水观音,挺拔俊秀的君子兰,点头道:“看得出来,您是个中高手!”
“高手谈不上,只是略有心得。燊哥他爹娘出事后,燊哥又是那样,我心情烦躁,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你祖母就送了我几盆菊花、兰花、滴水观音让我养眼。开始,就算那菊花开花我也觉得心烦意乱。没想到,后来我渐渐发现养花是件很有趣的事。有时早上还只是个花苞,下午就开花了,它高兴的时候就伸展着枝叶,不舒服的时候就蔫蔫的毫无生气……养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它和人一样要慢慢长大,不同的花也有不同的脾性……像这株垂笑君子兰,从种子到开花需要五至八年,可是它的花期却长达一个半月。只有真正懂得的人,才会愿意等待和欣赏它的美。”
说到这里,他端起茶盅来静静地喝了一口,清矍的面容有了异样的神采:“岳家自有人进学以来,到我这里已是第八代。可不管我们家出了多少个举人、进士,只要没有人入阁拜相,就始终是个名声不显的平常官宦人家,和那些英才辈出的簪缨世族无法相提并论。燊哥他爹自小聪颖绝顶,三岁能文,五岁能诗,壬辰年南直隶乡试中了解元,当年他十六岁。三年后又高中会元,十九岁的会元啊,放眼整个大周能有几人?”
叶棠凝神听着岳老太爷平淡中带着无比傲然的叙述,原来她那未见过面的公公如此厉害。
岳老太爷微微闭了闭眼睛,突然攥紧了拳头:“就在我满心期盼燊哥他爹能三元及第,光耀门楣的时候,他却在殿试前五天突然暴病而亡。”
岳老太爷猛然顿住了话头,深吸了几口气,紧紧闭着眼睛,似是在忍耐那难以言喻的伤痛。
叶棠听得心惊肉跳,这就是慧极必伤?!她能理解岳老太爷的悲痛。倾注心血精心培育的儿子,突然青年夭亡,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打击,真不知道两位老人家是怎么挺过来的。
半晌,岳老太爷方重重地叹了口气,面色渐渐恢复平静:“科举和做学问不一样,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当年我只要一想到燊哥他爹能有机会三元及第轰动天下,心里就激动得夜不能寐。现在想想,我那时候大概魔怔了。万事随缘随命,尽人力听天命,顺其自然,不可强求!”
“燊哥身有残疾,心思纯澈,大房这一脉只有他一根独苗,我只盼着他平平安安,万事顺遂。”岳老太爷说到这里,欣慰地笑道:“你是个好孩子,你能看懂他的苦闷,悲伤,难过……又懂得顺天应时,这份恬淡,最是难得。这几日他的罪总算没白受!”
“祖父!”叶棠难以置信,她眨了眨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妻以夫为贵。做燊哥的媳妇,虽然吃穿用度不愁,但家里家外都要操持,总是比别人劳累些。他又不能考取功名,无法给你挣来一副诰命,若没有一颗安于平淡的心,夫妻之间会日渐生隙,很难举案齐眉。”
说到这里,岳老太爷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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