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来他被宫中监视的还不够多么?
倒是尔朱光有些神经过敏。
刘易尧纵马往队伍前头蹿了两步,沉声说道:“我们加快点速度,趁着夜未深赶快找到村庄。”
尔朱光也不愿意在山中继续扎营。
太行山不比青州到龙都的那段路,如今他们已经远离了官道,周边全是黑魆魆的山岭,期间游荡着野狼和熊瞎子。虽然他们这一队都是壮实的士兵,可是夜里昏昏欲睡之时遇上那帮畜生也很讨人厌。
他依然斜睨了贺罗托一眼,纵马跟上刘易尧,几个尔朱部的士兵见状也立刻纵马跟了上去,将刘易尧、崔仲欢、刘奕平同身后那帮人隔离开来。
贺罗托轻轻呸了一声,对着刘易尧夜色中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儿。
叫花子单于和叫花子别部,这忠心表得可真有意思。
林间安静得只剩下井然有序的马蹄。
幸好贺罗托的感觉并未出错,那条荒芜的道路的确通往了村庄。
行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羊肠小径变得略微开阔了起来,道路两旁也显现出了人烟的痕迹,再往前,一片低矮的房屋沉睡在浓浓的夜色之间,安静得仅能听见暮春初夏零星的蛙声。
沉寂的村落像是蛰伏的小兽,零散的院落格局逼仄,一看就不是什么富有的大村庄,周边农田零散,村民多半还是以捕猎为生。
跟在崔仲欢身后的阿虎微微松了一口气。
崔仲欢身上藏着的那“癫症”不敢让刘易尧知道。
阿虎好说歹说才劝他带上那灵药,时时盯着他吃。虽然是药三分毒,可是要是不吃药就会发癔症,路上癫狂起来,他家崔二爷就甭想到河西了。
只是那药要用酒来送服。现在崔仲欢壶里头偷藏的酒已经喝干了,若不能找到村庄,讨得浊酒,就怕再走一段时间,他得当路发病。
马队进入村庄的时候引起了一阵犬吠,在安静的山村之中显得颇为突兀,村头的一间房屋亮起了灯来,一个汉子推门而出,声音中带着瞌睡的朦胧:“你们是哪来的!”
他的话语带着浓重的口音,贺罗托听了两遍才勉强听懂:“我们是镇西王世子的队伍!”
那汉子手里头拿着粗糙的棍棒,一脸的戒备:“你们往哪里头去?”
贺罗托答:“去河西。大哥,可否让我们在村中借宿?”
那汉子住在村头,又如此机警,显然是守村子的人。山村中最怕野兽袭击牲畜,太行山上几乎每个村落都会有这么一两个壮汉,门口挂着锣,一有野兽入村就鸣锣提醒村民追捕。这种人在村中的地位也不会低,只要他肯放行,他们就能进村。
那汉子手里提着如豆一样的油灯,根本照不亮方寸的地,他往前蹿了几步,一瞧:“咋那么多人!不行不行,我们村子小塞不下。”
贺罗托转头看了一眼刘易尧。
倒是尔朱光颇为上道——他在青州做匪兵久了,同这种乡下人打多了交道,对道上的事情熟稔的很。贺罗托虽然对太行路熟悉,却还是端着个虎贲的架子,这帮山民肯吃他那一套才有鬼呢。
他纵身跃下了马背,上前一步道:“大哥,咱们急着赶路,借你的宝地,补点水,休息一夜,明儿一早就走。”
他说的朔州的方言,与这片儿山村的乡音倒是相差无几。
那汉子立刻感觉亲切了起来,抬起手里的油灯往他脸上照了照。
此刻尔朱光才看清楚,那汉子也是个混血,瞧着像是有匈奴血统似的。
魏晋的时候五部匈奴就在太行山这一代活动,盘踞了整个山西。五胡乱华之时各胡族你打我我打你到处乱窜,匈奴人在此间也是一片混乱。直到刘景祖上迁居河西,收拢五部匈奴残兵,在武威立了凉国。
不过很多匈奴别部依然留在了山西未曾离开,譬如他们朔州的尔朱部,虽然一心效忠河西大帐,但始终没有挪窝。
这太行山上出个匈奴混血也不稀奇。
尔朱光便没将这当会事儿,用朔州方言和那个混血汉子亲切攀谈起来,那汉子听得他姓尔朱,又闻护送之人为“匈奴大单于”,立刻松了口。
镇西王世子是谁,他们都不晓得,但是“大单于”还是知道的。
一旁的贺罗托听着他俩叽哩哇啦地说话,只从几个片段之间分辨出来了“匈奴”“单于”的音节,微微变了变脸色。
都说河西只知大单于不知天家慕容,没想到还没到河西,就连河东都没到,遇见的匈奴人就都这样了。他不禁感慨这帮匈奴人怎过了两三百年,竟然还能如此团结。
殊不知当年刘景从河西起兵一路穿过关中打到云中朔州,将柔然往北挪了三四百里,荡平北镇,扫清西北,国中凡是带点匈奴血脉的都以他为荣。“大单于”这个几乎消匿了百年的称呼从此再一次甚嚣尘上。
尔朱光同那汉子说了一阵儿,那汉子便已经从警觉的神色变得松快起来,甚至走到了刘易尧的马前,右手曲起放在胸前歪歪扭扭地行了一礼:“大单于。”
刘易尧虽然只会说龙都的官话,却也能听得懂那“大单于”的音节,心头微微一跳。但他面上不显,只道:“嗯。”
那汉子便指挥着人进村,一边还时不时同尔朱光搭话。
刘易尧没有搭帐篷,而是直接同崔仲欢、刘奕平、阿虎一道宿在了那汉子的房中。夜色已深,那汉子竟然还开了灶,烧了火,给他弄了碗夜宵,毕恭毕敬地端上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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