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石归焦急地等待着使者的消息。
他们的部落已经被高昌疯狗似的军队逼着退到了一隅,再往南就是真正的雪域蛮荒之地了,那里所居住的吐蕃人全不蒙开化,茹毛吮血,而北边是高昌举国之力陈兵境内。
他那顶临时的汗帐都没钱烧个火盆,坐在帐子里一说话,鼻子前头就开始冒白烟。
“那姓冯的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把咱们给拉拉下水!”慕容石归咬牙切齿道。
他们怎么说也是和燕国同宗同祖,是同姓慕容的同胞兄弟,任是哪个燕国当皇帝的,都不好意思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西域小国劫掠□□。可那姓刘的既是匈奴,又同冯家有大仇,既然骄矜地表示肯帮忙劝说高昌退兵,则不得不讨点好处过来。——可饶是这样,也有五成的几率给他倒打一耙。
慕容石归一脚踏在了那跪在帐下的汉人身上。
那汉人早就没有之前做军师时那么体面了,灰头土脸地像只狗。高原上那么冷的天里,他就穿着一件单衣瑟瑟发抖,嘴唇都一片青紫。
慕容石归:“你那大司空呢!不是说之前已经在灵州了么!”
那汉人已经冻得说不出话来了。
一旁另一个蓄发蜷曲,脸上满是朔风皲裂的男人,粗声粗气地道:“可汗,那冯居安老奸巨猾,只怕是已经知晓我们在搜捕他,故不敢出来了。”
那汉人便一边哆嗦一边点头:“奴……奴已经……奴已经失去、失去那人的消息、很……很久了!”
慕容石归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可他除了将那一腔的怒气全部发泄在这个汉人的身上,却丝毫想不出任何的办法:“姓刘的小子是说,见着了冯居安的首级,才肯帮着劝说高昌退兵是不是?”
他站起来用力跺脚,似乎是在发泄,又似乎仅仅是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取暖:“妈的,若是迟迟不见冯居安的首级,那他岂非要等到高昌把咱们给灭了,才肯出面劝说?那还劝个鸟用!”
他又咒骂了一会儿,似乎这种怒意能让他的体温升高一些。
突然一股强风卷着雪粒子窜进帐中,一个头发上黏满了冰碴子的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窜进了帐子里头。
那冷风激得慕容石归一个哆嗦,正欲咒骂,却瞧见进来之人真是他派往河西的使者。
慕容石归的脸色微微和缓,冲上前去:“找到那冯老贼的踪迹了?
使者哆嗦着摘下了挂在腰上的羊皮袋子,里头圆滚滚得,像是个什么人头。
慕容石归嘴一咧,一把从使者的手中躲过那羊皮袋子,急匆匆地打了开来。一颗脏得几乎辨认不出来人脸的头颅静静地躺在里头,表情扭曲,死前似乎极大痛苦。慕容石归顾不得脏,蹭了一下那头上的血污,终于瞧出一张汉人脸来,他立刻把那人头甩到跪伏在地的那人面前:“可是冯居安那个老贼!”
那人哆嗦着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慕容石归的喉咙中发出赫赫的笑声:“怎还不给河西的大单于送去!”
使者却普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白如薄纸,嚎啕起来:“这人射伤河西单于,被河西的单于擒住。河西认为是咱们指使的,现在已经增兵边境了!”
慕容石归那机械的笑声戛然而止,一时间帐中似乎只能听得见外头猎猎的风声。
他沉默了一会儿,五官开始扭曲起来:“你说什么?”
使者哭号着重复:“河西以我们安排刺客刺杀单于为由,已经增兵边境了!”
*
凉州武威,河西温暖的大单于台中,康平揣着个手炉正在仔细看着单于台内的沙盘。
呼延西坨指着南地一代的山麓和水文,道:“等天再暖和些,黄河解冻,这匹草场就归咱们了。”
康平道:“这里原来应该是兰家的牧场吧?”
呼延西坨说:“确实是兰家的牧场。兰家和吐谷浑靠得最近,这片牧场也是一会儿姓兰一会儿姓慕容的。”
“哦……”她抬了抬眼,突然说道,“你这沙盘倒是做得不错啊。你阿娘教你的?”
呼延西坨挠了挠后脑勺:“嗯……小时候没啥事儿学的。嘿嘿。”
刘易尧托腮盘腿坐在垫子上瞧着她在沙盘上排兵布阵的模样,她现在穿了件匈奴式样的褂子,脖子上围了一圈的皮裘,柔软的兔毛衬托着她那张轮廓流畅柔和的脸,瞧着真是嫩得滴出水来。
可她垂眼看向那沙盘,眼神里头又藏不住杀伐之气。
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啊。
当年那个一头浅栗色卷发,扎着一条粗辫子戴兜鏊的鲜卑女人好看。
现在这个发丝油光水滑,盘着简单妇人发饰的汉女也很好看。
康平没察觉到刘易尧痴痴的目光,依然在和呼延西坨在沙盘上你来我往,她手中拿着一根小棍子不停地将象征兵力的棋子拨来拨去,很快,呼延西坨惊呼一声:“妙哉!”
康平悠悠然收回了手,那沙盘上一大片的土地都已经插上了她的小旗子了。
呼延西坨瞥了一眼刘易尧,发现他并未对他们两个把沙盘当成棋盘玩耍的行径有什么异议,这才又谄媚地转过头来对康平说:“大阏氏,您的兵法哪里学的?”
康平笑而不语,哪里学的,自然是战场上一点一滴磨出来的!
“大阏氏,您真是太厉害了,简直是用兵如神,在世诸葛!”他满肚子搜刮着在河东学来的赞誉。
康平嗤笑了一声:“就跟你玩个沙盘演练,你就夸我比诸葛了?你听过赵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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