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她便紧紧闭上了嘴巴,再没有多言。
从入口到寨子要走很长一段路,从招娣的警告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招娣不想说,不敢说;元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到了寨子门口,招娣才又开口:“我去那边。”她指了指与博古家全然不同的方向,也不等元至有所反应,径自走开了。
元至看着她的背影,隐隐觉得怪异。
元至的归来在寨子里引起了一场小轰动,熟识的寨民们纷纷上门来看他。
怜惜一见到他就闷不吭气地落泪,一些寨民嘘声叹气,一些义愤填膺地控诉蛮子的暴行,还有一些听说他是由招娣带进寨子里来的,立即怒气冲冲地开骂:“那个孩子果然是魔鬼!她不劝你快走,还带你进来,是存了什么心?”
“她还能有什么好心?她整天巴结蛮子,天天跟蛮子阿骨在一起,早就是蛮子阿骨的走狗了!呸!不要脸!”
“是啊!她害死了老寨主,还私吞了老寨主的财产和孔雀锦的秘密,那些都是该给曾礼的,她都不肯交出来,拿去孝敬蛮子了!”
一提起招娣,寨民们的愤怒顿时被引燃,许久都未停下来。他们纷纷指控着招娣贪婪与背叛的小人行径,曾礼则一脸痛心,深悔当初心软,没有将她驱逐出寨子。
“蛮子阿骨的儿子欺负我,她看见了也不阻止……”泪珠大颗大颗地自怜惜脸上滚落,她十分委屈地揪着衣襟,一想起那个年轻好色的蛮子,她脸上犹有恐惧之色。
在他们口中,招娣是个万恶不赦的人,应当被烧死。
可这与他见到的招娣不大一样——很冷淡,但仍提醒他不要惹蛮子。提起蛮子时,也并没有丝毫的谄媚。
博古有多疼爱招娣,没有人比元至更清楚,从前吉月就时常提及;招娣有多么依赖博古,他认为自己也不会弄错。
至少她不会做出害死博古的事。
盲从不是明智的行为;但寨民们怒气正盛,此时同他们争吵也同样不明智,元至便只默默地听着,间或出言安抚。
他需要找招娣谈谈。
博古的宅子里,除了每日来打扫的老仆人,看不见别的人。虽已在博古坟前上过香,元至仍去他灵前祭拜了。
博古的灵位就设在他从前住过的内院。元至知道招娣从前就住在内院,原本还担心不合适,但老仆人告诉他:“她早就不住在这里了。”
“为什么?”元至感到奇怪。不住这里,她还能住在哪里?
“被赶出去了。她害死了老寨主,又吞了老寨主的东西,大家容不下她。”老仆人说。提起招娣,他也是满脸愤慨。
和寨民们说的一样。
按说这个老仆服侍老寨主多年,应该最清楚发生了什么,可元至仍不敢轻信。
只因他亦亲眼所见现今的招娣是什么模样。
“她一个姑娘家,年纪也不大,又能住哪里?”元至似是不经意地问。
五灵寨的寨民们居住的区域比从前缩小了一半,腾出来的那一半被蛮子们占据着。招娣被寨民们排挤,又不能同蛮子们住在一起,便在交界的角落里搭了间简易的房子住着。
那是一处十分偏僻的地方,连条像样的路也没有,唯一的小道细窄而弯曲,看得出并没有开辟很久。倒是房子建得还算稳固,老仆人说是蛮子帮忙盖的,她一个女孩子,再厉害也不可能造得出像样的房子来。
元至一直等到很晚,才终于在微弱的月光里看见了那个细瘦的身影。
她提着一盏灯笼,缓缓地走着。五灵寨虫蛇不少,尤其这种偏僻的地方,须得十分小心才好。
元至没想到她会回得这么晚,并没有点灯,因此招娣一直走到他面前,才发现了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很惊讶。
“我在等你,有些话想问你。”元至回答,伸出手:“灯笼我来拿吧。”
招娣摇了摇头:“谢谢,我自己来就好。”她的语气生疏而防备,刻意地与元至隔开一道距离。
元至的手尴尬地停在两人之间。他沉默了片刻,默默地收回了手。
“进去说吧,外面不方便。”招娣淡淡地说:“你不嫌简陋就好。”
“这……”毕竟是女孩子的闺房,又只有她一个人住,元至觉得不大好。
“整个寨子,大约也只有你当我是个未婚少女看待吧。”招娣看出他的犹疑:“我对你没企图。”
她说的话令元至觉得很窘。那种话,通常不应该是男人来说么?
话都说到这份上,他若还纠结,那就没意思了。“如此,冒犯了。”元至颔首。
招娣取出钥匙开锁,推开房门的那一刹那,她忽地站住不动了,连呼吸也摒了起来。元至正觉奇怪,突然听见“嘶嘶”的声音,低头一看,原是一条蛇盘在离门不远处,威胁地冲他们嘶叫。
蛇身飞起的一瞬,元至也动作了。仿佛一阵风刮过,下一瞬那条蛇已经被他掐住了七寸。
弄死了蛇丢得老远,元至回头看向招娣,想问她有没有事,却惊愕地发现她在偷偷抹眼泪。
“你……还好吧?”他觉得自己还是应当问一问。
“怕蛇而已,没什么好奇怪的。”招娣语气仍是淡淡的,却比方才多了一丝羞恼。
她在人前一贯好强,却这样快就在元至面前暴露了自己的弱点。
距离感顿时消失无踪。元至原不知该怎样和招娣说话——她自幼就和别的姑娘不大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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