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进了长乐敷华,穿过中殿往右走掀开珠玉翡翠门帘,再绕过十二扇雕仙鹤祝寿图的朱红边屏风,便可见里头全貌。
屋厅正中央摆着的敞口莲花炉里正销着瑞脑,薄烟一缕缕升起。
偌大的宫殿里,着淡蓝宫装的宫女们摇着孔雀漆柄团扇跪坐在金丝楠木束腰罗汉床下。
一着品月色缎绣玉兰蝴蝶纹夹氅衣的老妇人侧着身歪在床塌上。那老妇人慈眉善目,面色沉静,看上去五十来岁光景,头上并未戴许多发簪,只梳着了大盘头发髻c-h-a了跟白玉翡翠簪子。
这便是当今已年过七旬的孝康太皇太后了。
魏七跟在小安子身后在屏风旁垂手停下。
太皇太后身边站着的寿康宫总管太监万仁祥万公公俯身朝老祖宗耳边低语几句,老祖宗微微睁开眼看向魏七二人,道:“ 前头来罢。”
两人上前跪拜行大礼三磕头向老祖宗请安:“ 奴才乾清宫御前侍茶魏七向老祖宗请安,老祖宗吉祥。”
“ 起罢。” 老祖宗抚了抚镶明黄色龙纹绦边的袖口道。
“嗻。” 魏七将头自铺着米色地菊花边双狮戏球毡绒地摊上抬起,起身。
他这时未曾开口,按着规矩这会子当先紧着小安子回差使。“ 老祖宗,奴才安顺回老祖宗差使。”
“ 嗯,退罢。”
“嗻。" 小安子退下。
魏七道:“奴才魏七许久不曾来向老祖宗请安,老祖宗近来可安好 ”
老祖宗瞧着他:“ 尚可,只近日脑仁有些疼,太医瞧了也不见好,想着你手上按摩功夫不错,今日召你来原也是想着叫你给按按。”
“ 嗻,老祖宗只脑仁疼才召奴才来请安,奴才虽心里难过却也自当尽力。” 他像是有些委屈。
“ 瞧瞧,瞧瞧。” 太皇太后指了指,转头向身边围着的奴才道:“ 哀家都道这小子即便是挪去了乾清宫也必定改不了滑舌的毛病!”
明面上这话里头是指责,然语气里是带着笑意的。
众人跟着附和了几句,魏七上前两步,自有宫女搬来春凳叫他坐了。
“奴才自十岁起便伴在老祖宗身边,便是滑舌也是您宠爱奴才。”
他凑近了些探手去揉按太皇太后额头两旁的太阳x,ue,力道适中,手法娴熟。
太皇太后又闭着眼叹了一声,轻声道:“ 这寿康宫里也就你这么个奴才有些意思,哀家哪能不喜欢。”
魏七听了这话,心里一时计较,想着要不顺着这话头就势让老祖宗调回自个儿罢,下一瞬又觉着还是唐突。
他手上动作不停,却听得老祖宗又道:“ 哀家听闻你前些日子去了内廷监,可有此事”
太皇太后仍闭着眼,声音波澜不惊似寻常问话。
魏七垂着头,脸色大变,却又不敢显露。
他有些迟疑地回到:“回老祖宗的话,奴才。。前些日子是到那儿走了一遭。”
第12章 听天由命
“ 嗯。” 太皇太后沉吟。
“魏七。” 她拨弄着手里的沉香木佛珠,似是在思量些什么。
魏七整颗心都叫这轻飘飘的一声给拎了起来,额头上也已满是汗珠,胳膊直发软,嘴唇颤动不停,想说些什么来解释,却不敢胡乱开口。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太皇太后已然知晓那事,难不成今日便要无声无息地死在这寿康宫里头了不成
魏七脑子里乱成一团麻,死亡的恐惧早已夺去了他所有的理智。
“ 魏七,你心里可曾埋怨皇帝” 太皇太后终于又问。
魏七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自春凳上滚下来,俯趴在地,嘴里连连到:“奴才不敢,奴才万万不敢! 奴才自八岁那年进宫起,受宫规教导,深知自个儿乃是圣上的人,不论圣上做了些什么,奴才都万万不敢有怨怼之心。”
“ 嗯。” 太皇太后听他这般说,倒是有七八分满意,然仍不能全然相信。
魏七见太皇太后没了话,想着自个儿如今已是进退两难,不若干脆表明心意罢。
“ 奴才对圣上忠心一片,若老祖宗仍不能安心,恐奴才心有不满,便请老祖宗将奴才依旧调回寿康宫当差罢!”
“哦 "
太皇太后问:"你愿放弃在皇帝身边的大好前程,回来陪哀家这老太婆”
“ 奴才感激太皇太后对奴才的恩德,自奴才十岁起老祖宗便对奴才照料有加,此恩无以为报,奴才惟愿生生世世陪在老祖宗身边伺候您! 望老祖宗莫要嫌弃奴才愚笨! ”
太皇太后本已起杀心,然经魏七提起又想起面前这孩子实也算是自个儿看着长大的,陪伴四载也不是没有些情分。
她游移不定,思索良久,又见下头魏七早已全身汗s-hi,终究不忍,道:“既如此,你今个儿便先回乾清宫罢,等过了几日哀家便将此事与皇帝提了,想必皇帝不会推距。”
魏七知自个儿这便算是捡回了一条贱命,忙将脑袋不停地往地上撞,谢恩道:“奴才谢老祖宗成全。”
“罢了,罢了,退下罢。” 太皇太后似是倦极,皱着眉头辉辉广袖,不愿再多说。
魏七一路跪着退出寿康宫,他软着腿走回乾清宫至自个儿住的耳房里躺下,捂着胸口却仍觉得害怕,差一点,只差一点儿,他待在太皇太后身边四年,对老祖宗的性情也算得上是知晓一二。
今日这般架势,只怕是起了杀心的。
若坐以待毙只怕立时便要没命,然而这事若叫圣上知晓了。。。若圣上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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