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嘉靖帝准许已然被贬为庶民的状元郎成婚。
成婚的礼堂,便是那森严顺天府衙,这样的婚礼,倒是亘古未有。
所以这一日原本十分冷清的顺天府倒是聚集了不少围观群众,据说这位新郎官乃是前些时日风头正劲的状元郎,而且被誉为大明的人样子,俊逸无双,只是此时已然沦为一个阶下囚。
却也不知道是哪个痴情的女子,竟然愿意嫁给这样一个人。
被誉为痴情女子的顾绾坐在花轿之中,不悲不喜。
她本以为她不会再有婚礼了,却没有想到,黄锦竟然会向嘉靖帝求了一个这样的恩典。
外面人声鼎沸,似乎是到了地方,轿子落了地,顾绾被人扶了出去。
她盖着红盖头,看不清眼前的路,就在此时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了顾绾的手,顾绾突然感觉到一阵熟悉。她用力的握紧了那只手,然后坚定地走进大堂。
站在门外顾知不禁一阵热泪盈眶,他想象过无数次,自己女儿成亲时的模样,可是却未曾想过竟然会以这种形式。
从太仓赶来的王琦公,仿佛一夕之间老了许多。
两人拜过堂之后,原本一身喜袍的王偕就被人脱下了喜袍,戴上了一身沉重的枷锁。
王偕对着顾绾说道:“夫人,我要走了。”
这是她们成亲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顾绾自己掀开盖头,露出精心装扮面容,围观的人一阵抽气声,却未曾想过这位新娘子如此貌美。
若是这位新郎官没有遭遇如此变故,却也是一对璧人。
顾绾拿掉凤冠,脱掉一身喜袍,露出里面的布衣,并且拿过寒玉递过来的包袱,轻声说道:“我跟你一起走。”
站在一旁的官差有些为难的说道:“夫人,这不和规矩。”
顾绾从怀中拿出来黄锦给的令牌。
“夫唱妇随,我不会给这位大哥添麻烦的。”
这枚令牌乃是黄锦送给顾绾的,顾绾还记得当时黄锦的表情,他像是看一个孩子一样的看着顾绾。
“万事小心。”
那一刻顾绾心中无比感动。
官差看了一眼身旁的上官,上官叹了口气开口说道:“算了算了,既然陛下都允许她们成婚,我们就也不管了。”
听到这句话之后,顾绾笑着看着王偕。
此时王偕的双手已然被锁住,他想要说什么,可是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绾为他做了这么多,可是他却总是给她带来无畏的灾难。
千言万语到最后,只是化作一句。
“夫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顾绾伸出手为王偕擦干了眼泪。轻声说道:“我都知道,你不必说了。”
顾绾转过身子,看向顾知与顾维钧,轻轻一笑,朝着顾知深深一躬。
“哥哥,爹爹就拜托你照顾了。”
还未等顾维钧说话,顾绾已经抬步离开了。
顾绾朝着王琦公点了点头,便朝着那熙熙攘攘人群走去。
此去延绶,千里之远,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
自此一日,京师之中流传着有情有义顾娘子的名声,这位顾娘子不禁长得貌美如仙,还十分忠贞,那位落了地的状元郎却也不知道修了多少年的福分,才有如此女子钟情。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天黑之前,四人总算是走出了京郊。
到了一处驿站,顾绾很久没有走走这么长时间的路了,所以脚上磨了泡。
那两位负责押运王偕的差役,一个高高瘦瘦,长得贼眉鼠眼,看起来十分精明,另一个长得憨憨厚厚,看起来倒是十分的老实。
高瘦的那位叫李泉,矮胖的那位叫张安。
张安看到顾绾一脸疲惫之色,便说道:“夫人还是快去休息吧。”
王偕身子更不好,这一路又带着沉重的枷锁,自然是累的已然没有说话的意思,但是他还是对着顾绾说道:“你还是去休息吧。”
“已然为夫人准备好了上房。”
“那我夫君住哪里?”
李泉说道:“自然是流放犯住的地方。”
“我已然与他成亲,自然是睡一间房,为何不能和我一起睡上房。”
李泉冷笑道:“夫人以为这是来游玩的吗?我们这可是押运案犯。”
此时驿站中人并不多,所以都被顾绾这一波人的吵闹声给吸引了,顾绾放下自己的包裹,从里面拿出来一把精美无比的倭刀,然后缓缓拔出来,对着李泉说道:“官差大哥见过这种刀吗?”
李泉看着那明晃晃的倭刀,咽了口口水。
“没见过。”
“这是一位将军送给我的,价值千金,若是这把价值千金的刀上面沾染了下等人的鲜血,却也是可惜。”
李泉听到顾绾这么说,顿时有些气弱,他赶忙开口说道:“你这是要干什么?我可是官差,你这样做可是要坐牢的。”
“你觉得我会怕坐牢吗?我兄长乃是翰林院编撰,父亲乃是举人,干爹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闺中好友更是严阁老的孙女,我可以把夫君从北镇抚司救出来,自然也可以十分轻易的将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官差给弄进去,你信是不信?”
李泉听到顾绾这么说,顿时失去了底气。
“还不快把枷锁给打开。”
张安赶忙把枷锁给打开,王偕戴了一整日的枷锁,脖子和双手都磨出了血痕。
顾绾不禁一阵心疼,赶忙带着王偕到了房间,拿出来药物,为王偕抹了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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