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藤球落下来,墙头的人影却经常出现,有时候会跟她说一些有趣的事,有时候会像她倾诉烦恼。
已经有很久很久没人没人跟她说话了,自从她待在屋里不出去以后,伺候的人几乎没再踏足过她的院子,白日里守着大门,夜里落了锁便去休息了。也正因为如此,才让爱爬墙头的那个人没被发现。
因为这个人,她的日子仿佛一下有了盼头,而不再只是夜里等天亮,清晨又盼天黑。
不仅是能听到有趣的事,能吃到味道奇特的东西,后来他还给她送了纸笔过来,隔着一堵墙,居高临下的教她读书写字,左一句这样不对,右一句那样不行。
她却从来没觉得烦过。
再后来有一天,他忽然对她说,“母亲不知怎么的忽然提起我的婚事,我就想啊你这么傻,以后谁肯娶你啊,就算你家有钱也不成啊,你说我让我母亲来你家提亲如何?”
那时她站在墙下,仰头看了他许久,最终点了头。
可惜她终究没能等到他将那些话变为现实,就在他说过那话的第二天,忽然有母亲院子里的人过来,带了衣衫首饰,押着她一番折腾后,带着她出了小院,出了大门,坐上马车赶了很长一段路,后来又换乘船,从江南一路逆流而上去往建安,进了谢府大门。
在那里她见到了母亲与姐姐,两人都跟记忆力的样子不同了,母亲更苍老了,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姐姐不再是明艳美丽的样子,脸色变得苍白若纸,神色憔悴极了。
这次一同被带来的还有伺候她的人,奶娘跟丫鬟,她们被单独带下去问话,不知都问了些什么,她只知道后来她们回来,再看向她的眼神变得怪怪的。
有一日她独自坐在窗下,看着天空发呆,却听到屋里传出母亲与姐姐的交谈声。
“就她了吧,大爷是个明理的人,再加上他自己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我倒是不担心他将来会亏待了两个孩子,不过话虽如此,他到底是男人管不了内宅事,若是我死后进门的是个有手段的,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她什么都不懂,这是最好的,母亲你回去以后多教教她规矩,只要她不犯错坐稳了正室的位置,以她的性格又是不可能得宠的,我会让人按时给她药,让她怀不了身子,这样她就只能仰仗着我的两个孩子,等他们都长大成人了,到时候她再让她生个孩子就是了。”
“母亲,我知道父亲想要攀着谢家这棵大树,他想把聪明伶俐又漂亮的三妹嫁过来,以笼络住大爷的心,可是他不想想谢家是什么人家,我当初是费了多大的心思,也是因为这边恰巧出了意外,才得以嫁进来的,三妹一介庶女凭什么高攀?若不是我身子不争气,我怎么甘心把这一切拱手让人!”
“母亲,我不甘心!我费尽心思机关算尽才有了今天的一切,最后却要把这些送个那个傻子,我不甘心啊!”
她听着这些话,被掩藏在心底深处的绝望抑制不住的喷涌而出,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将她从温暖的人家拉回了幽深的地狱。不知为何,她忽然想笑,弯起嘴角,却感觉到有什么从脸上滑落,模糊的视线下,天空都仿佛布上了一层阴霾。
她想到那个说要娶她的人,想到他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心底的不甘伴随着勇气滋生,她抬手擦去了泪水,一步步,缓慢而坚定的走进屋内,对相拥哭泣的母亲与姐姐,说出了心里的话。
“我……不要……嫁……嫁给……姐……姐夫……”
因为已经很久很久不曾说话了,这么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好在能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换来的却是母亲的一巴掌,以及愤怒的话语,“我辛辛苦苦生了你又养了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后来她就被带出了谢府,关在一处宅院中,母亲与一个上了年纪的妈妈轮流教导她何为三从四德,为人妇要守什么规矩等等。
日子就这么麻木的继续下去,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一天她被带离了小宅院,去到一处大宅院里,还是之前那个妈妈又来教导她,这一次是关于新婚的种种。
她任人折腾着,穿上嫁衣盖上盖头,被送上花轿,嫁入谢府为人继室。
新婚之夜的疼痛,婚后身边伺候的人总是在她耳边提起姐姐,说姐姐是如何的优秀,衬得她几乎一文不值。不过她不在乎,她觉得她又变回了从前的自己。新婚之后不久,她随夫君一道离开建安远赴全州赴任,行了大半的路后,在一个天气不好的日子里,她午后小憩时不知怎么的做起了梦,她梦到了那个人,梦到了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他眼中笑意不再,变成控诉,他问她为什么食言了,他去家中提亲,她却嫁了别人。
她从梦中惊醒,在床上坐了许久,只觉得胸闷不已,便到甲板上去透气。在那里,她遇见了她的夫君,他对她说,“你跟阿瑜真是不一样。”
从未有过的绝望将她包围着,她想说她是沈姝,也只想做沈姝,她不想食言的,不想的……
她在心底嘶声呐喊,嘴里却说不出一个字,望着滚滚的江水,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就那么不管不顾的跳了下去。
汹涌的浪涛拍打着她的身体,冰冷的江水渐渐淹没头顶,窒息的感觉袭来,她一点点失去了意识。
——
沈姝终于知道原主为什么要寻死了,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心中充斥着一股无名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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