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落没说话,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开不了口。
两人的晚饭照例是一起吃的,但今天的顾子眠却破天荒地没有缠着要她喂他,其实他的手早就好的差不多了,但平时只要有莫落在,他就非得耍着赖不动手,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某天当这样的恶习突然中止了,她居然还有些无所适从的失落感。
莫落有过两次感情的经历,自然知道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只是她并不认为这是好事,高处不胜寒,自古强者多是孤家寡人,她的肩上,承载了太多希望,早就没有感情的位置了。
草草吃了几口饭后,她拿起桌上的餐巾擦了擦嘴,开口道:“今天已经很晚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顾子眠默不作声地望了眼窗外余光温存的天色,又转头看向她,琥珀色的眼睛里静若秋水,某个瞬间,莫落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然而现实与理想总是有差距的,上一秒看着还挺深沉的顾二公子,下一个瞬间就破功了,他不开心地嘟囔道:“哪里晚了,天还这么亮,阿落,你为什么要这么早就回去了?”
莫落神色不变,开始脸不红心不跳地胡扯,“公司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处理,没办法。”
“那好吧!明天你要多陪我一段时间。”
“嗯!”她俯身按下了床头铃,护士没多久就走进来了,莫落跟她打了个招呼,就拿起包出了门。
驱车回公司的路上,她忽然想起自己似乎已经很久都没去探望谢之言了,稍稍犹豫了片刻,莫落瞥了眼还有些亮光的天色,在下一个红灯之前猛地打转了下方向盘,径直向郊外驶去。
☆、第28章
n市外环榆阴小道的尽头,道路分叉一侧的半山腰上,僻静深幽,黑白砖瓦的围墙外,木犀花已经尽数凋零,落入了尘土里,安静地等待着来年的绽放,剩下墨绿色的树叶孤孤单单地与尚未融化的雪渣相依为命,远远看去,绿白相间的树丛交相呼应,像是一簇簇含苞待放的小白花。
莫落将车子驶进了露天停车场,随后利落地打开车门,抬腿走上了台阶,家里的佣人给她开了门,“莫小姐,您来了,里面请。”
莫落微微颔首,将手中的大红袍递给了她,静静问道:“谢老呢?”
“老爷在二楼!”
“嗯,你先去忙吧,我自己上去找他!”
“好的!”
说着她转身就上了二楼,书房的门没有关紧,莫落敲了几下,推门而入,里面的布置一切如旧,和她上一次来的时候并没什么太大出入,雕花图案的书房吊顶下,谢之言戴着老花镜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听到声响,他头也未抬,声音不辨喜怒,“事情都处理好了?”
莫落的心里咯噔一跳,稳了稳心神,方冷静克制地回答,“是的!”
“你走吧!”
闻言,莫落眼睫一颤,无比干涩地开口,“谢老您这是何意?”
谢之言终于抬起了头,目光清微淡远,宛如遥遥挂在天边的山峰,“莫落,你我的师徒情分到此为止,今日之后,你亦不用再来了!”
“您这是要与我断绝关系?”莫落不可置信看着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谢之言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庄重,语调平淡无奇,“你早就不该是我的徒弟了。”
“不该?那您觉得什么才是应该的?”
她的语气变得咄咄逼人起来,“还是说,在您的眼中,唯有放弃我才是您最应该做的事?”
“阿落,你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我所认识的小姑娘了,我曾无数次试图把你从欲/望的苦海中拉上来,却不想,你反而越陷越深,如今,你的骨子里对名利的渴求已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我的话,你已经没有再听的必要了。”
莫落的眼里掠过一丝暗色,僵硬道:“谢老,我不懂,在您所追求的大同之路上,即使是事出有因,也不值得被原谅么?”
“够了,阿落,”谢之言打断了她,“我记得我曾告诉过你,人生有两种境界,一种是痛而不言,另一种是笑而不语。”
“十多年前的莫落,即使在被生活逼迫得无所退路的情况下,也时刻不忘谨持着自己的信条,但现在呢,你再看看你自己,是否还能找到当初那份浑俗和光的心境呢?”
莫落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片刻后又松下,她努力抑制住自心底源源不断喷涌而出的委屈与不甘,嘴角噙着凉薄的笑意,“谢老,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十年师恩,我没齿难忘,从今往后,我们桥路殊途,再无牵扯。”
她单膝跪倒在地,眼帘低垂,神色模糊不清,但落地的声音却低稳有力,“苍龙日暮还行雨,老树春深更著花。”
“我莫落愿谢老您无病无灾,晚年幸福。”
于莫落而言,谢之言是良师,是益友,是值得她放在心上铭记的一个人。但是人各有志,她不能勉强别人,也不能为难自己,纵使为天下人所不齿,她也要坚持着走下去。
从谢宅出来以后,莫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大脑都是空白的,那种感觉就像是你日日精心照料的花骨朵儿突然地有一天就自己莫名其妙的枯萎了,既无力,又茫然。
很久以前,她就知道,人生没有绝对的公平,但相对上还是公平的,放在一个天平上,你得到的越多,自然也必须比别人承受更多。得与失,就看你选择什么,又放弃什么了。
时间的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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