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如何与季千铭交代。本未觉得困极,结果躺在软绵绵的榻上,片刻便舒适地睡着,还未来得及想一番。
这一觉睡得十分沉,空空荡荡的梦境中也无人声,因而感到无比舒适满足,即使醒过来了也不想立即睁开眼睛,只想再裹一裹暖和的衾被。耳边有温吞的呼吸声,倏地睁眼,正对上一双如点了墨的眼睛,掩不住少年的纯澈,我慢慢起身,笑道:“怀苏回来了。”
面前的小少年窘了脸,侧过身咳了一咳,支吾应了一声,又转过来看我一下,问道:“你为何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左右看看,仍是早上的那一身衣衫,没得变化啊,恍又明白过来他说的是脸上的伤疤,遂又笑道:“连止不知哪里寻的药来,这便治好了。”我摊手表示自己运气实在不赖,得了连止这样体贴的一个好友。怀苏也露了一点笑,想来也是开心的。
“连止呢?”醒来也有一会了,除了这间内室前厅毫无动静,不会是又不辞而别了吧。
怀苏回道:“连公子出门去了,说是过几日再回来。”
我下了榻准备出去走走,睡得久了略感腹内空虚,想起怀苏的厨艺着实合胃口,便又十分温和地笑道:“怀苏......”即使同别的鬼使们顽笑时我一张老脸说放得开就放得开,但是此刻同一派纯真模样的怀苏一起,我着实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遂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肚子,希望他能意会。果然怀苏善解人意地笑了一笑,道:“你先等一会,我去做饭。”
我满足地踱出了小楼。这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了,银白的月亮遥遥挂在上空,洒下一层清辉,踱到清河口,望着水里的倒影,想起来白日里还想圈个地养鱼来着。而经过幻象一场,又有些觉得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季千铭在午后两个时辰方过来,仍是苍白冷清的模样,跟他少年时气质大不相同。他不主动开口,我心里还在酝酿着如何解释,因而厅子里静得很。怀苏添了茶水后便去旁边坐了。
我酝酿半夜加半日,此时仍在酝酿,仍不知如何说的好,索性单刀直入了:“言玉死了。”此前我也琢磨过季千铭听到这个话会是什么反应,也许片刻便痛苦得要死了,又觉得不像他平日会做的情状,也想过他会捉着我的衣襟瞪我说不可能,又觉得更不像他会做的事情。而他此时却微微笑了一下,像是一下子确认了什么,我想他或许早就知道言玉已经死了。
果然,我听见很冷淡的声音:“姑娘可知她葬在何处?”不是问我她是如何死的,而是问我葬在哪里。我低了头轻声说道:“你不是看到了她的衣物了么?她就在那里。”
“姑娘果真不是凡人。”季千铭应声,并不惊讶,我也从未打算隐瞒过这个事情,适当地坦诚相待会让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待会要同怀苏好好解释一下,毕竟我从未跟他讲过我的来处,他这个实诚的孩子也从没有问过。我回头,怀苏果然正有些茫然出神。
调整了表情,我正色问眼前这个冷清的男人:“你找到她的坟茔又如何?她已经死了,葬在哪里不都是一样?”他面无表情地回道:“我后悔了。”
“我不要她离我那么远。就算是死了,也葬在我身边好了。”
“从见到她开始,我就想她能够在我身边。”
“她说她要去见她娘亲,我允了。跟着她,知道了她原来只是为了别人的约定。”
“我以为她会在我登位之时离开,我给她自由的选择。”
“但是她回来了。失去一次又重新得到,这样就更难放弃了。”
“清姐的反叛在意料之中,我了解她,所以早早做了准备。”
“那柄柳刃是穿心过的,看到她遗落的衫子我才明白过来。可恨这是我一辈子唯一的疏忽。”
“一年了,我不怕知道她已经死了,但是已经不能忍受她不在我身边。”
“姑娘可知,哪里可以寻到她?”
哪里都寻不到,这个世上已经没有言玉了,冥司也寻不到。
我摇头:“我不知道。”
季千铭也不见别的神色,只问道:“若能去到冥司,是不是可以找到她?”
我奇怪地看他一眼:“凡人ròu_tǐ是到不了冥司的。”
季千铭冷静道:“死后就可以了吗?”
对他这执着的意味我表示无能为力,将实话告诉他:“你这样也只能成怨魂,是没办法同普通的鬼魂到一个地方去的。而且,言玉没有魂魄,你永远也找不到她。”
“怎么会没有魂魄?”季千铭问道。
我实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我不知道答案。就当时情况看来,也许连止知道什么。正想到他就听到了声音:“自然是因为那个姑娘不是凡人。”
古旧的门开了一扇,连止正站在那里望着我们。一句话两个人都没反应过来,只有怀苏立刻又去添了一杯茶。
我一直以为言玉只是个特别,没有魂魄、ròu_tǐ飞灰只是因为她是个特别,从未想她竟不是凡人。以我对天界浅显的了解,神族神元破碎便会死亡,虽魂魄不会离体,却也是不会化烟消散,只是留了一具永不腐坏的神体罢了,言玉自不会是神族。而冥司鬼使,除非自戕,是不会死亡的。如此看来,言玉不是凡人又是什么呢?
“若是一月之后你还记得她,你自然有办法寻到她。”连止说了这么一句,是对着季千铭。他什么也没有解释,季千铭也这么信了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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