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他有三四本厚的笔记,自己看书又整理出来三四本,一直都是王廌的心头至宝,走哪带哪,从来不肯丢。
等到手机震动几声,王廌才停下讲述。
拿起手机一看是他的老师。
他的老师在准备一套学术书籍出版,又要去新加坡,最近也是忙的焦头烂额。竟然现在在所里,还叫王廌上去找他。
王廌和庄浮生打了个招呼,随即上楼。
他的老师名为易生。二楼到底是他的独间办公室,推窗下面是一片竹子。
王廌敲敲门,等到那个中气十足又清朗的声音让他进去,他才开门。
门里站着一个头发几乎已经全白的男人,大概五六十岁,中等身材,深色衬衫,脚底是布鞋,满脸皱纹仍然挡不住淡漠脱俗的气质,双眼藏在深深的眼窝里,平添几分忧郁。本科生的时候上过易生的课的学生都说他闭嘴浑身仙气缭绕,不是凡人,张嘴能把一群学生骂得哭爹喊娘。
他的课一直都不太受学生的喜欢,王廌不是他们专业的学生,却喜欢选修易生的课,最后成为了他的研究生,实在不得不说是一种缘分。
易生不是个好相处的人,王廌看了他却觉得尤为亲切。
易生也极喜欢他,让他在旁边待客沙发上坐下。
“老师您今天怎么来了?”王廌坐下,问他老师。
“事情不太顺利,就来研究所看看。”易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王廌的语气立马就带上了担忧:“是出版的事情吗?”
易生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语调却明显下降了:“这种学术性质的专著,一般都不太容易出。”
“中间没有可以活动的人吗?”王廌问,问完突然有些后悔,按理说这种请您去找后门的话是不应该说的。
易生并没有反驳他,而是淡淡地说:“活动过了,那边在跟我打太极,等着后面的转机吧。”
易生带王廌做过不少项目,也曾经四处考证一手材料风尘仆仆,和学校掰扯到底经费能给拨多少,立项不容易,文科项目在外界看来都是空中楼阁,是自己随便想一想就能建立出来的东西,拿到的经费因此少得可怜。
王廌知道老师非常讨厌找关系,但是又不得不找关系。
这次出书,他一出就是数十年的心血。普通大学出版社他不愿意,自己的孩子,总归是想要最好的,那其中的人情关系,免不了要走动。
老师也不是当年那个学术论坛上舌战群儒的热血教授,他的身上终于出现了老年人与世无争的柔软,也不再是经费不给便说走就走,不做出成绩不回来,谁的面子也不给的人了。
当年为了写一部美学著作,他在寺庙里住了两年多不下山,直到现在这件事还是学校里的传说。
他也有争取失败的时候,明显没什么回报的项目学校就是不允许,他跟王廌在火锅店骂了一晚上那些见识短浅的人,然后跟王廌说了几句话。
你还年轻,这种c,ao`蛋的行业你最好转行,我一辈子都坐冷板凳,一辈子都是穷光蛋。工科项目动辄几千万,我一个项目年年申请年年经费不足,我只能给你们发微信红包,连正经工资都没有。
他说的很伤心,王廌一记就记到了现在。
老师有一年招过八个学生,一年之内走了三个,王廌见过他的辛苦,所以能忍受他的怪脾气。
“出书事情太重大了。”王廌组织措辞,“老师您不擅长酒局,不如下次带我去吧,我给您挡挡酒也好。”
易生笑笑,柔和的目光投向这个一心为他着想的学生:“你才多大,你又不会说话,你老师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装个低三下四还不会了?”
“喔对了,今天叫你来不是为这个事儿。”易生反应过来,正色道,“之前让你写的发言稿,你写完了吧。”
王廌知道老师给自己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从了解任务那天就开始准备,一连准备了几个月。一篇五千字发言稿他写了十几种不同的版本,删删改改修修补补能有几十来遍,不仅写完了,还全被背下来了。
“我已经写完了,不过写完之后有时候老有新的想法,想加进去,又要做一些补充,这两天在犹豫要不要再改一版出来。”王廌认真回答。
年轻的研究员和老一辈的大牛相比是过于稚嫩,但是他们最大的优点就在于太新了,了解一个理论之后能够萌生出很多新潮前卫的想法,看问题往往能另辟蹊径。
王廌就是一个典型的每天都有新点子的人。
易生沉吟片刻:“当时你跟我说的那个最初的大纲有改动吗?”
王廌想了想:“没有,只是下面延伸的小方向被我改了一部分。不然我马上给您发一版您看看?”
易生摆摆手:“这倒不用。你跟我说说你小方向都加了些什么。你的能力我完全信任,就帮你把把关。”
“您帮我把把关当然好啦。”王廌微笑,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就流畅地讲了起来,中间没有一点停顿或者磕巴,条理清晰观点新颖,语速音调都把握地正好,一看就是下过大功夫的。
王廌注意到易生没有表情的脸却流露出一丝y-in霾。
他说完后心里也没底,手背到背后等老师的评价。
是不是方向有问题,还是哪个部分的资料不够有说服力,或者是观点幼稚。王廌心里打鼓,给自己一瞬间就编造出了数十种出错方式来。
“没什么问题。”易生摆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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