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钱。不说雕栏玉砌的亭台楼阁,便是凭空占了这么大一片地方,上千两的雪花纹银就是个良心价!
也就不难理解宋老爷在上交徭役税时满满的底气从何而来,换做是我,能豪爽地甩出双份的税钱,定要砸醒那些整日里昏昏噩噩的酒囊饭袋。
晕晕乎乎的走到最后,终于回到我们的住处,娘亲安置我歇息后便出去了。我独自一人呆上还未有一刻钟,就瞧见帘子后面就闪出了一个神采奕然的女孩。苹果脸蛋上,黑溜溜的眼珠闪亮亮的朝我瞧过来。
有些时日未见,她依旧精神未减。“麦穗!”
想当年,那时的她只有十来岁的年纪,也曾是一方‘好汉’。常常是她拉着我,我身后跟着她的两个幼弟,大摇大摆的横行在乡间的小路上。
我随她一起,固然沾了些狐假虎威的气势,可惜却没能做成一件为非作歹、一鸣惊人的事情,情何以堪啊~
对于我们不可撼摇的绝对地位,只有隔壁村一个同样很是猖狂的‘小霸王’从不不买账。
曾经有一个叫‘荀子’的人告诉大家积水成渊这个道理,虽不知积得多深才能算得上他口中的‘渊’,不过我们和邻村那厮的矛盾累积起来,定然比十里外的千尺深渊还要深上几尺。
终于有一次,他养的一条恶狗,咬死了我们套子上捕到的一只野兔,积存已久的矛盾爆发了。
逮到了他落单的时候,在习习和风之中,我们将他逼至角落里。那日他穿了一身新衣,不说扯破了,就是弄脏了,他爹娘都要心疼好久的。
桥归桥,路归路,我们之间的瓜葛怎能害的父母担心?这点操守我还是有的,因此决计不能碰坏他的衣服。
我斜斜的将他里里外外打量了一遍,他的身子是碰不得了。。。
朝着麦穗建议道:“打脸吧~”
麦穗略略一想,便通了:“嗯~,脸上皮薄肉嫩,打起来手也能舒服些!”
我:。。。不碰衣服就行~
最后,看着那他捧着青鼻肿脸,哭哭啼啼的跑开时,我的内心也曾闪过一丝愧疚。
不过,保住了他那身新衣裳,也算做了功德一件,那比头发丝儿还细的丝丝的愧疚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经此一役,再也没人敢过来挑衅,我们也着实逍遥了好久啊。。。
麦穗见我发呆,已经先行走了进来。
看着她越发心广体胖的身材,我料想这宋府的伙食该不是一般的好。但还是昧着良心说道:“麦穗,你又憔悴了些。”
她样样都好,对我也甚好。即便来了宋府,一年到头难得回家几次,也还是会想着我,时常叫人替我捎来些小玩意。
唯独一样欠妥,听不得别人说她不中意的话,尤其是‘胖’这个字眼!
我曾有次不小心说漏了嘴,胳膊上的嫩肉便疼了好久。以至于后来我见到她粗壮的腰肢,也能心平气和地称赞她骨瘦嶙峋、弱不胜衣~~
麦穗雀跃的握着我的手:“太好了,太好了,金莲,我终于有了一个可以聊天的人了!”
我默默的抽了抽被她攥红的手,没抽出,做罢了。
惊讶的看了她一眼,这偌大的宋府里都是哑巴吗?就在这一路上,丫鬟、小厮不说数十个,那也超过了两个手指头的,怎么会没人同她说话呢?
“怎么会这样?”
“唉~你有所不知。”麦穗苦恼的叹了叹:“宋家老爷、少爷那都是贵人,我怎么好意思跑过去扯着他们攀谈?”
瞧她那没出息的样子,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鄙夷的看她一眼:“你还有县太爷做靠山呢,换做是我,都可以和宋家小哥儿们拜把子、称兄弟了。”
她幽幽的看了我一眼,一本正经的轻咳一声:“我们这种官宦亲属,做事要低调、亲民,不能整日拿出官威来炫耀。临出门前,我爹反复叮嘱,别总在宋老爷面前提起县太爷。”
仔细想想不得不佩服麦穗她爹,若是我被讹了上千两的银子,又被人时不时的拎出来提醒,那种感觉简直比深恶痛绝还要痛上几分,绝对不会再让那人整日里在我眼前晃悠。
麦穗见我点头,又接着说道:“再比如府里的那些大娘、婶婆们提起东家长、李家短的无趣话题,可以不停歇的聊上三天三夜!我哪有那样的精力?”说着,她心有余悸的朝我竖起三根手指头。
“呃~你可以找年纪轻些的?!”我试着给她提了提。
没想到她反应更激烈:“外院的小厮、丫鬟们长则数月,短则数天,经常换人,刚混熟点就出府了。”
“为什呢?”我不解道。
麦穗将声音压了压:“还不是宋老爷,定的规矩太严了。初次犯错姑且放过,第二次犯错会被教训,第三次犯错就被扣去了半个月例钱,第四次的基本上就要倒贴银子了。虽说宋府给的月例多,但好多人还是战战兢兢拿到个把月钱就走掉了。”
还有这种事情?我支着头沉思片刻,猜想可能还是宋老爷花出去的那千两的银子在作祟。
宋老爷捐给了县太爷,县太爷拿出来治理了本县,受益的本县百姓再反过来替宋老爷白干。。。好精细的打算,亏得我脑袋灵光,才理得清楚这其中的玄妙。
看麦穗仍是一副不解的样子,我决定等哪天有时间了再为她详细讲讲吧。仍不死心的接着问道:“难不成连一个呆得长久些的人也没有?”
“也有几个,他们。。。不讲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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